电影《本命年》的艺术手法和谢飞的才华

谢飞是第四代导演中一个颇有使命感的导演。这部影片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导演对当时的中国社会现实、民族的精神命运等重大问题精心思考后流露出的焦虑与不安。谢飞曾在《本命年》的导演阐述里说过“警觉什么?思考什么?绝不是年轻人成长与道德,而是一个我们人人都应该思考的社会问题。纵观世界历史,任何一个民族和国家在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和浩劫之后,物质和经济的破坏还不是最可怕的,精神上的创伤才最可忧虑,而精神上的重建,则是他们重新崛起的关键。德国是这样,日本也是如此…”通过这段话,我们明显看出,对社会问题的思考是谢飞确定影片主题的根本所在。谢飞的这篇导演阐述在1989年底的《艺术世界》上曾改名为《呼唤民族精神的凝聚力》的题目发表。在这篇文章中,他还阐明了自己对历经“文化大革命”的中国大众精神价值如何重建方面的思考,他曾说经历了‘文化大革命’浩劫的中国也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即如何加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文化大革命’摧毁了我们过去的信仰和价值标准。一种对理想主义的盲目反叛,一种精神信仰上的迷茫与空虚,对民族、国家现状的强烈自卑感弥漫于社会各处。”从这段话中,我们看出谢飞在第四代导演中之所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成就超出其他导演,并不是思想维度上的不同,而是深度和广度上的差异。应当说,坚持现实主义的创作态度在第四代导演中是普遍的,而谢飞却能凭借他对现实社会生活更深的分析能力和在现实深度上的卓越探索,成为同代导演中的佼佼者。

在艺术手段上,谢飞的影片仍然深受浓厚的影戏观念的影响。谢飞的长处是在剧本结构、表演以及对人物形象的刻画上。在《本命年》中,谢飞更多的将镜头对准没有台词时或没“戏”时的李慧泉,如:慧泉在摊前无聊弹出女式内衣的举动及一个人在屋内呆坐的神情等。与此同时,导演还将时空、型、声音等表现元素纳入了对慧泉内心世界的深入剖析中,如慧泉夜里回忆起和小芬的往事时就突出声画的造型元素,以黑白影调表现童年时的慧泉和小芬手拉手的情景,衬托慧泉得知小芬即将嫁人的复杂内心感受。导演也由此将一颗悬浮在芸芸众生精神深处的孤独灵魂展示在银幕上。谢飞并不是一个技术至上的导演,镜头语言和视听表现仍以传统方式为主。一如第四代的其他导演,在电影技术手段上,谢飞也运用了长镜头跟拍的手法,表现了他的美学追求。如影片开始,以低调照明的效果处理,以长镜头来跟拍慧泉回家的全过程,他穿过地下通道,走进昔日的大杂院,开门。这一过程中周围的环境中以真实音响为主,正是在火车的隆隆声中,导演将观众带进他的生活中。又如影片结尾处李慧泉被刺后走了最后几步路,以运动镜头跟拍,以主观镜头表现他最后看到的这个世界。当他站在散场后的空场上时,导演又以声画对位的处理,让罗小芬的声音进入,强化了此刻李慧泉内心的痛苦状态。最后又以隐喻蒙太奇镜头,表现场区的灯、光依次熄灭,象征一场戏的闭幕。当李慧泉猝然倒下后,又以固定的镜头表现时空上的间隔远离。

影片《本命年》以其在同一时期中国电影中的卓有成效的探索,获得了中国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同时参映柏林电影节获银熊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