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1947）深度鉴赏

1946年是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作者亲眼目睹中国广大人民群众在遭受日寇奴役后,又遭到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欺压凌辱,感于时局混乱给广大人民造成的痛苦,怒随笔下,创作出了《一江春水向东流》这部具有宏观历史背景的现实主义电影巨著。影片以悲剧性手法,通过展示一个家庭的悲欢离合,高度概括了在日寇侵扰和国民党统治下国统区不同阶层的人们的生活,真实地揭露了抗日战争前后各种社会力量、各种阶层的矛盾和斗争,强烈控诉了日本帝国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罪恶行径,歌颂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斗争,是一幅抗战前后普通民众生活斗争的历史画卷。影片安置了两条明线、一条暗线,通过这三条线索的发展交织勾画出一个家庭的悲剧,将笔端伸入社会的各个阶层。一条暗线是以张忠民、婉华、老校长等人为代表的、积极投身于抗日救国运动的受压迫受奴役的广大人民。编导借他们的爱国热情和英勇无畏的反抗斗争,暗示出当时中国的光明面,并以此表达了编导这样的美好向往: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根据地和抗日游击战争,必将成为未来中国的曙光。但由于当时国民党反动统治者的政治迫害,使编导对这条线索尽力压缩,以致在完成的影片中极其隐晦,但我们仍不难体会到这条暗线隐含着什么。两条明线的交叉出现喻示着两个世界、两种阶层的矛盾斗争,一条线索是生活贫困的素芬婆媳,她们代表着在日本帝国主义的侵扰下,在国民党黑暗统治下的广大下层人民,她们所遭受的苦难正是千百万受压迫的中国人民的苦难。当达官显贵在歌舞升平中消磨时光时,素芬她们却在风雨交加的危楼中盼着“天亮”。素芬婆媳这条线索刻画得真实生动,有着深刻的社会意义和强烈的悲剧效果。另一条与之对立的线索是以堕落后的张忠良、王丽珍和何文艳为代表的国民党反动势力及汉奸势力。对这条线索作者持着强烈的揭露、批判的态度。当国难当头,广大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这帮上层统治者却大发国难财,过着花天酒地的腐化生活。他们的罪恶行径正是造成人民苦难的原因。张忠良他们荒淫无耻的生活正和前一线索的素芬婆媳的日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这明暗对比中我们可以感到作者抨击、批判的现实主义态度

素芬是片中着墨较多、刻画细致入微的一个人物。她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式的贤妻良母,善良、质朴、吃苦耐劳。和婆婆一同送走了丈夫,便一个人挑起家庭的重担,顾婆婆、抚养儿子。寒冬腊月冒着生命危险到封锁区担米,去富人家当女佣……层层困难摆在她面前,种种重担压在她身上,但她从未被生活所摧垮,因为她的心里一直揣着对丈夫的爱和盼望,而她万万没有料到她千辛万苦盼来的丈夫竟已成为压迫她的阶层中的一员,她的悲愤、痛苦一时无从说起。当张忠良无言以对时,她深深地绝望了,终于跳江自杀。素芬是一个普通的贤妻良母,她所遭受的苦难正是处于抗战前后广大下层劳动人民的辛酸体现,素芬的形象是具有代表性的。但也正由于她所处的时代,素芬的形象似乎缺少点时代特色。她没有改造环境的积极思想,也没有反抗斗争的勇气和决心,只是一味的忍辱负重,逆来顺受。她是一个悲剧人物,最后的投江是她心理状态符合生活逻辑的结局,是人物性格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对黑暗社会的强烈控诉。

张忠良也是一个性格鲜明,很具有代表性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形象,具有动摇性和两面性。影片的开始他是一个热血沸腾,具有抗日激情的爱国青年,但由于他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他受不了艰苦的磨难,抵制不了大资产阶级腐朽生活的引诱、腐化,终于堕落为反动势力的帮凶。作者在塑造这一形象时,并没有使他与庞浩公这样的人物合流,而是写出他的小资产阶级的两面性特点,这就赋予了张忠良形象鲜明的时代特征和典型意义。影片中所塑造的丰富多彩的人物形象,如王丽珍、庞浩公、何文艳等人都很能代表他们所处的阶层。

影片在艺术处理上采用了三条线索穿插交织的手法。两条明线喻示两个世界,以张忠良从光明的世界堕落进另一个世界为联系,采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使情节步步推进,使故事层次分明、脉络清晰。随着人物命运的发展,矛盾冲突越发激化,扣人心弦。影片中的一些细节极细微地展示了人物性格、环境特色。如张忠良临行前,张母在灯下为他赶制衣服,体现出“慈母手中线,子身上衣”的慈母之情。张忠良堕落初,、,期的“理发”,和越来越散漫的“签字”,形象地刻画出他蜕化的痕迹。张母捧着富家的剩饭视若珍宝,这一鲜明有力的对比细节,染了环境气氛,有着强烈的控诉意义。影片在编导艺术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在当时来说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一江春水向东流》这部影片以其浓厚的民族特色和独到的艺术处理,赢得广大观众的喜爱,是中国电影史上的一部现实主义的电影巨著。

影片自1947年10月到1948年1月止,连映84天,观众高达712874人次,继《渔光曲》之后再次创造了电影卖座的最高纪录,被誉为“插在战后中国电影发展途程上的指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