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导演拥有自己的洞见很重要

作者简介： 任长箴 纪录片导演/任长箴纪录片工作室《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执行总导演《北京记忆》《悦食中国》总导演;

今年, 从《极地》《舌尖上的中国》合作过来的程工和任长箴两位导演再次联手, 为大家带来了一部现实题材电影《生活万岁》。《生活万岁》记录了十五组普通中国人在2017年真实的生活状态, 它或许艰辛, 或许无奈, 或许也带着些许苦涩, 但每个人都在默默坚持着、爱着这样的生活。

《生活万岁》为国内纪录片提供了一个新的探讨对象, 叫真实电影也好, 叫非虚构影像也罢, 它提供了一种全然不同于直接电影流派的纪录视角, 去展现一个中国中底层的横截面。

虽说小人物群像题材的纪录片比比皆是, 但是任长箴导演对于这类题材的纪录片有着自己的洞见。

Q:你们当时是怎么想到再次拍摄《生活万岁》系列片的呢?

A:我们在十年以前, 一个上海的地面频道找我们合作拍摄上海世博会飞纪录片, 拍上海的普通人, 就是这么一个题材, 主要是给来上海的人看, 上海人什么样。当时是一个半命题作文吧, 等于结合世博会做的一个片子, 但是这个片子在做的过程中, 我们有大概四到五个月的时间完全在民间生存着, 完全在民间扎着, 然后接触了很多的特别普通的人。在拍的过程中, 让我们也受感染, 也受感动, 就觉得普通人的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生存状态也不是那么好的, 但是大家的精神状态和大家的心气都很值得我们学习, 也很触动我们。所以我们就觉得这个题材非常好, 所以当时做完那个系列以后, 我们就都觉得也许有朝一日还可以再把这个题材做下去, 然后把它赋予重新的故事, 重新的人物, 然后取样的地点, 选题的地点不局限于在上海, 可能到全中国去。

Q:你们总共拍了几个人物?

A:前期的素材总共大概有将近40人, 在这40人里头选出了15组人物, 就是最终进入影片的15组人物, 但这不一定说没选上的就是不好的, 或者是故事不成立的, 最终大家看到的只是一个权衡之后的版本。

Q:那让您最感动的是哪一组人物?

A:我觉得从一个创作者的角度, 或者说从一个导演的角度, 每一个人物都令我感动, 如果不是每一个人物都令我感动的话, 我们就会觉得我们创作就出问题了。所以我相信这里的故事会让不同的观众找到不同的点。就是那个流眼泪的时候, 你看到他的状态你流眼泪, 那一定是他的状态和你的某一种生活是呼应的。所以对于导演来说, 导演对哪个都感动, 而且那40个故事里你没看见的, 那里头也有感动。

Q:那您在剪片子的时候, 是什么感觉?

A:要说我的感受的话, 我必须说实话, 我首先被这些人物感动还是第二步, 我感动于导演把这些人物的故事采样采回来, 这是我非常感动的一点。就是我觉得导演非常大胆, 纪录片导演都是一些胆子很大的人, 因为他们可以走进别人的生活, 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隐私, 是别人的私人空间, 更何况别人的困境是更大的私人空间。导演能在短时间内走入这些人的内心, 并且和他们一起完成这样一个影片, 我第一层最大的震撼在于前期导演带回来的这些东西之大胆。

Q:小人物的群像不是一个特别的题材, 那怎么去把它做的和别人不一样呢?

A:小人物的群像这个题材肯定不是一个特别的题材, 这是几乎所有的拍非虚构的、纪实的导演都愿意观察的一个题材, 因为这个题材是最贴近生活的, 是人之常情的一个题材, 怎么才能把它做得跟别人不一样呢?这根本就不用担心, 你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眼里看到的世界绝对不一样。所以尤其是对程工导演来讲, 他肯定就不会去想我怎么会跟别人做得一样?他想的就是我这个和我上一个不一样。因为每一个人在处理这个题材的时候, 他所选取的细节是不一样的。他所要表达的主题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就不用担心, 他的区别就在于精彩不精彩。有的人诠释这个题材诠释得并不精彩, 他放进的细节并不扎心, 并不感人, 并不触动, 但有的导演就会把最有意思的东西呈现给你。题材相同, 细节千变万化。

Q:您觉得什么样的纪录片是好的纪录片?

A:我觉得好的纪录片一定是这个导演对生活, 对人性有他自己的洞见的纪录片, 什么是洞见?就是他自己的看法, 他自己的观点, 放进去了。然后他阐释的这部分人的生活, 是具有人性复杂性的一面的。就是他看到的生活不是那么单一的, 不是一个歌功颂德的生活, 不是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生活, 它是有复杂性的, 这就是好的纪录片。而面对生活的复杂性, 导演又有勇气去面对进入阐释、观察、最后表达出来, 我觉得只要是经历这个过程的, 这纪录片没有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