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现实题材纪录片的现代性和年轻化表达

纪录片是一个国家的相册。相册中的每一幅照片都是对历史事件和人物、历史时刻和场景的忠实记录,透过这些,人们可以触摸到时代前行的脚步,折射出历史的变迁。真实地反映社会现实状况,切中时代脉搏,直接为历史提供鲜活的“影像注脚”是纪录片的基本功能。比尔·尼可尔斯认为,纪录片“为我们呈现了社会的热点话题、当前发生的事件、反复出现的问题以及可能的解决办法。纪录片与现存世界之间关系紧密,而且相互之间影响深刻,它为人们了解大众记忆和社会历史增添了一个崭新的维度”。1现实题材纪录片因为观照当下,贴近社会,聚焦现实而深受创作者的喜爱,其所记录的往往都是重要事件或人物,具有当代传记的功能。

曾几何时,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创作一度存在误区。不少创作者忽略观众的感受,将宣教功能和作品的艺术性、观赏性割裂开来,给观众造成现实题材纪录片教条、枯燥、刻板的印象。近年来,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创作渐入佳境、佳作频现,许多作品从不同视角反映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社会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讴歌新中国成立70年来的巨大成果。如《大国崛起》《大国根基》《大国工匠》《创新中国》《中国建设者》《走过十年》等,这些纪录片围绕国家战略、社会变革、时代转型等重大议题展开深入浅出、切中要害的论述。当然,在欣喜的同时也应该看到,一些现实题材纪录片在年轻观众中的传播度仍然较低,收视份额有限。习近平主席指出:“青年是整个社会力量中最积极、最有生气的力量,国家的希望在青年,民族的未来在青年。把青年一代培养造就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是事关党和国家前途命运的重大战略任务,是全党的共同政治责任。”2在媒介融合发展,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相互借力、彼此促进、协调前行的今天,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创作如何适应时代发展,切中年轻人的审美心理,实现现代性、年轻化和艺术化的表达,是值得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

一、现实题材纪录片时长逐渐缩短

传统的现实题材纪录片,单集片长多集中在45—60分钟之间,较电影略短,较一集电视剧略长,这个体量适宜在电视台播出,但随着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和人们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特别是碎片化、游移性、伴随性观看方式的改变,如今的人们更多的是通过互联网去获取信息、观看视频,显然,适合传统媒体播出的45分钟时长的一个完整作品就显得过于冗长,难以实现作品思想内容、艺术表达完整、有效的传播。

针对这一现实,芒果TV推出了《我的青春在丝路》《我爱你,中国》《不负青春不负村》《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故园长歌》《此间的奋斗》《赶考路上》《在那遥远的地方》等纪录片,每部作品的单集片长短则10—15分钟,长则20—30分钟。这些纪录片多以几个相对完整的叙事段落或人物故事组合而成,即使拆分隔断也不会影响其完整性。短平快的播出节奏,极大地迎合了年轻观众群体的收视习惯。这些具有微纪录片特性的表述形态,更加符合互联网传播的特点。

二、聚焦新中国年轻一代的故事

近年来,不少现实题材纪录片中的主要表现对象和事件日渐呈现出年轻化的特点,将观察视角更多地投向当下的年轻人,展现其不懈追求、努力拼搏、奋斗进取的精神图谱。

从题材上看,这些作品将展现年轻人为实现理想而奋斗的精神,与国家的发展战略紧密结合。如由芒果TV、湖南经视频道联袂出品,湖南卫视播出的“乡村振兴战略”青春纪实片《不负青春不负村》,以每期一个人物为主题,聚焦六位毕业于北大、清华、人大、武大等中国顶尖高等学府的学霸投身“乡村振兴战略”的大学生,讲述他们深入农村田间地头、投身新农村建设的故事。节目中,顶尖名校“学霸”的光环与基层乡村工作者的反差;优越的生活环境、望子成龙的家人期待与他们最终选择的艰苦的乡村工作的反差;“我愿陪你吃土,践行中国梦”的情侣关系与当下某些追求“有房有车是标配”的恋爱观的反差等,都为节目提供了丰富的看点,且这样的反差所形成的巨大冲击力,也从视听感官到心理震撼上为观众带来与众不同的体验。“乡村振兴战略”是习近平总书记于2017年10月18日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是党中央着眼于党和国家发展全局,深刻把握现代化建设规律和城乡关系变化特征,顺应亿万农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对“三农”工作做出的重大决策部署。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还指出:“青年兴则国家兴,青年强则国家强。青年一代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国家就有前途,民族就有希望。”而纪录片《不负青春不负村》所聚焦的人物主体,正是投身于基层建设的青年群体。该片通过他们的青春奋斗之路,既展现出当今青年一代的理想责任和使命担当,同时也让年轻观众看到了更加多样、动人和别样的青春年华。

从内容上看,现实题材纪录片所承载的厚重与深刻,也可以从小视角切入,以叙事手法的创新,赋予纪录片以鲜活、灵动的独特魅力。如《四十年四十村》就聚焦乡村改革,讲述了时代变迁的背景下,湖南乡村根据自身特色,从单一农业发展到打造多元特色产业的探索过程;《中国留学生的四十年》以留学生群体学成归来、报效祖国或者记述其在海外创业、奋斗的故事,展现改革开放40年来祖国的日趋强大对该群体的影响,表现了中国留学生在各个领域的拼搏进取、突出成就和感人事迹。

三、细节表现更加贴近年轻人的审美取向

提起一些带有正论色彩的现实题材纪录片,时常会给人“高大上”之感。其意识形态的宣教色彩,与现实生活和真实表现的一定距离感,让不少年轻人敬而远之。

如何契合时代主题,凸显家国情怀,通过“小视角”切入“大主题”,以叙事手法的创新、剧情式的结构、精致的影像呈现,实现现实题材纪录片,特别是表现改革开放历史进程带来的新变化、新格局、新风貌等厚重主题的表达,呈现一种时代感、年轻化和艺术化,好看又走心,既是创作难点也是作品的亮点。

纪录片《我爱你,中国》从个人视角切入,由个体辐射到群体,展现平凡人物的家国情怀。如因工作原因疏于照顾妻儿的禹代林最终离婚,夜深人静时面对寂寞孤独的痛楚;谭清泉在讲述父亲临终前没能见上最后一面时噙满泪水的眼眶;在演练场上摸爬滚打的沙场之花袁远,只有在私下里自拍卖萌时才能凸显其妙龄女孩的本色……节目中,每个人物的形象无不是丰满、立体的,观众不仅能够从这些普通的人物身上看到充满正能量的大情怀,而且能够通过不同个体在自然生活状态下流露出来的情绪、情感,体味到其内心世界的微妙变化。这种贴近生活真实的细节描写,最能够在年轻观众的心里引发共情,唤起共鸣。

充分表达当下年轻人的理想追求和美好愿望,也是现实题材纪录片创作的重要内容之一。纪录片《不负青春不负村》第二季第一集《你是人间四月天》,就讲述了支教教师袁辉和乡村留守儿童之间的深情厚意。在乡村支教已达6年的袁辉,是一个在常人看来有点“非主流”的青年。其独特的教育理念,让他把帮助留守儿童摆脱心理贫困、找到自信、培养健全人格,进而更加从容地去面对这个未知世界视为执教重点,而不是一味地注重和提高孩子的学习成绩。节目一经播出,感动了无数观众,也引发了人们对留守儿童因常年缺失亲情而产生的心理失衡、极端偏执的性格缺陷等问题的思考和关注。该片通过一个乡村支教老师的日常生活,展现了当下中国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现状及其困境,也表达了新时代年轻人与时代共振的教育理念。

四、现实题材纪录片年轻态的传播路径

在媒介融合的当今时代,任何一档节目的制作与传播,无不呈现出从单屏到跨屏的特征,这也是电视节目实现创新创优的基本策略之一。

在传播方式上,现实题材纪录片必须适应媒介融合传播的特点,通过多屏、跨屏互动,满足用户需求,真正做到立体化、全方位的传播,才能够让优秀作品获得更好、更有效的传播效果。网台联动推出的纪录片《我爱你,中国》在多屏传播的互动上,就充分体现出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深度融合。从电视屏幕来看,该节目分别在湖南都市频道《寻情记》和湖南卫视周日黄金档播出。2018年央视索福瑞的数据显示,在52城市同时段收视排行榜中,该节目第一季稳居前两名。2018年5月8日播出的节目《雷达兵王刘卫民》的收视份额更是高达2.5%,位列上星频道同时段收视第一。3该节目的网络播出则以芒果TV、人民网为依托进行,并根据网络传播的特点,选取节目的精彩内容制作成若干短小视频,易于受众观看,同时利用新浪微博、微信公众号等社交媒体进行多次传播。第一季播出后,2018年4月21日,一条“沙场之花高原实弹演练”的视频在新浪微博热搜置顶,央视新闻、《求是》杂志、中国军事网等官方微博纷纷转发,引发社交媒体的热议,辐射人群超过2亿,网友评赞超过5000万。3

从传播途径上看,打通融媒体通道,实现多平台的播出互动,既影响传统媒体的电视观众,又辐射到年轻的网络群体,是让现实题材纪录片更接地气、更容易被年轻受众接受的有效策略。如《不负青春不负村》在芒果TV的播放量就突破1200万次,微博话题阅读量近1000万,累计视频播放量近160万。其精剪节目的短视频在芒果TV官方抖音号的播放量也突破100万,近2万抖音粉丝为节目点赞;《我的青春在丝路》的微博主话题阅读量达到2251万,人物策划短视频及话题推广策略,获得权威媒体和机构的推荐,覆盖人群超过2亿,短视频累计播放量近500万。而芒果TV日前布局的国际版App,也为现实题材纪录片走出国门、实现跨文化交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以往我国一些纪录片的创作,多是独立成篇,常见单集或几集规模,其生产的连续性、持续性较弱,工业化生产意识缺乏。近年来,这一现象有所改观,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系列,让舌尖上的美味持久地震撼中国,从而开启了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工业化生产模式;芒果TV也非常注重同一题材的可持续生产,尝试进行品牌化的精细运作。目前,《不负青春不负村》已经做到了第二季;《我爱你,中国》《我的青春在丝路》也已经做到了第三季。品牌化的运作,保证了纪录片系列高质量内容的持续稳定的输出,有助于塑造品牌,进而升华成为一种无形资产。

但是,工业化的生产机制,也容易出现盲目追求经济效益和急功近利的市场化行为,进而导致品牌生命周期缩短甚至衰败。如《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的豆瓣评分高达9.4,第二季口碑开始下跌却仍然保持8.5的水平,但到第三季就暴跌到3.8。尽管豆瓣评分的高低不足以说明一切,但也从一个侧面表明观众对一个系列作品的需求态度。

现实题材纪录片创作借助媒介融合的力量,以互联网思维作为顶层设计,站在用户的视角,以短平快的节奏,呈现当今社会的发展变化、改革成果,讲述普通人的故事,特别是年轻一代为追求梦想而拼搏奋斗的历程,实现现实题材纪录片的年轻化表达。而如何在工业化生产的思路下,稳定品牌价值,延长品牌的生命周期,是纪录片创作者必须面对和深思的一个重要且迫切的命题。

注释

1[美]比尔·尼可尔斯:《纪录片导论》,中国电影出版社2007年版,第44页。

2习近平在纪念五四运动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新华社,2019年4月30日。

3(4)罗星丹:《媒介融合时代现实题材题材电视节目的创新与突破—以湖南卫视〈我爱你,中国〉为例》,《视听》2018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