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按:当代人很容易在庞杂无序的互联网中迷失自己——必须承认,我们的大脑无法处理和接受过多的冗余信息,所以更谈不上理解知识树的枝桠和果实的关系。而对于某个生活在几百年前的群体来说,他们却有着迥异于我们的学习/记忆法则。 试想,当你儿时笨拙地开始学英语的时候,或许会将那些单词彻底“形象化”,其实这和文中“想象一只白色公羊一脚踢中了鲜红公牛的睾丸“来理解黄道十二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当你的大脑又开始神游/分心的时候,不妨借鉴一下那些僧侣的方法。 文/Jamie Kreiner 译/以实马利 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aeon.co/ideas/how-to-reduce-digital-distractions-advice-from-medieval-monks 本文基于创作共同协议(BY-NC),由以实马利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糟糕!又分心了;来自斯隆手稿(Sloane Manuscript 2435, f. 44v)。图源:British Library
中世纪的僧侣对开小差伤透了脑筋,保持专注可是他们一生的工作。他们所用的方法显然和我们不同,但对于分心的焦虑却与我们相差无几。他们也会抱怨信息的超载——每次当你终于安顿了下来想要看书时,就会变得特别容易无聊,然后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事情上。 每当他们萌生出盯向窗外的渴望,或是不停地查看时间(对他们而言,太阳就是时钟),或是在本该想着上帝的时候想着吃东西和上床时,都令他们感到沮丧万分。他们甚至还会为自己会在梦境里分心而担忧。 有时他们会控诉恶魔使他们的思想变得飘忽不定,有时则会怪罪于身体的本能反应。然而大脑才是问题的根源:它本质上就是个四处蹦跶的玩意儿。约翰·卡西安(John Cassian)早已洞悉了这个问题,而他关于思考的想法影响了僧侣们长达数个世纪之久。 他认为,大脑“像是被随机的入侵者所驱使”、“像是喝醉了一样到处乱跑”。在祈祷和吟唱时,它会想着其他的事情;在阅读的过程中,它会陷入关于未来的计划或是过去的遗憾。它甚至不能专心于自身的娱乐——更不用说那些需要认真、专注且具有挑战性的思考了。 图源:Dominican Sisters 那是在公元4世纪20年代。如果约翰·卡西安看到了一部手机,他多半能在弹指间预测到我们所处的认知危机。 但是,恰恰相反,他把心思放在了别处。卡西安写作时正值欧洲和地中海基督修道院的繁荣时期。一个世纪前,苦行僧大多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而兴建公社的热潮也不可避免地点燃了对修道院规划的热情。这些令人耳目一新的社交空间本是在僧侣们的参与下完美运转的——在他们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前提下。 而他们要做的,更是重中之重,那就是专注于神启上的交流:阅读、祈祷和吟唱,努力钻研并领会上帝,这么做是为了洗涤他们的灵魂,同时也是为了洗涤那些支持着他们的人的灵魂。对这些僧侣而言,用以冥想的大脑不该是毫无波澜的,而应该是充满活力的。 他们最喜欢用来形容专注的词语源自拉丁语“tenere”,意为紧紧抓住某物。而最理想的状态是“mens intentus”,一个永远活跃并不断突破自我的大脑。要想成功做到这点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正视自己身体及大脑的弱点,并不断努力让它们表现得更加随心所欲。 其中的一些策略是万分艰辛的。就比如,放弃。僧侣和修女们需要放弃大多数人喜爱的东西——家庭、财产、生意,和日常生活——不仅是为了褪去他们的个人色彩,也是为了确保他们在以祈祷为职业生涯的过程中大脑不被这些琐碎的事物所占据。修道院的理论家们注意到,当思绪四处游走时,它总是会转身驻足于最近发生的事。损耗你放在严肃事物上的精力,同时减少用于专注的思考。 这种克制也同样作用于生理层面。在古典时代晚期及中世纪,出现了许多关于精神和肉体之间相联系的理论。大多数基督徒认为:身体不过是个贫穷的生物,它对于食物、性和安逸的无限欲望,阻碍了大脑对最关乎本质的事物进行思考。但这并不意味着身体必须要被排斥,它只是需要足够坚韧的爱;对所有的僧侣和修女来说,自四世纪修道主义【修道主义(Monasticism)与苦修主义(Asceticism)意思并非完全相同。前者泛指一般的远离世俗负累,专注于某个宗教目标的生活形式,基督教的修道主义始於四世纪,多在群体中以固定形式进行。后者则指某种对付罪恶与获得善行的特殊操练方法,例如长时间禁食或遵守食物禁戒、完全沉默、保持警醒,甚至打苦鞭苦待自己……等等带有镇压肉体的苦行味道的操练方法。苦修主义早于耶稣时代已颇为流行,而在初期教会多以个人方式进行。编者注】伊始,他们就要接受适度的饮食和成为禁忌的性生活。大多数僧侣还在他们的教条中加入了定时的体力劳作。他们发现当身体在运动时注意力更容易集中,无论是在烘培、耕作还是编织时都是如此。 图源:Scorpion Dagger 也有一些方法可能会让现代人感到古怪,像是借助想象图画来提高专注力。部分修道院的教育涵括对于如何在大脑中形成平面的认知图像的学习,以此来帮助强化一个人的记忆力和冥想技能。大脑总是喜欢来自诸如颜色、鲜血、性、暴力、声音和粗野姿态的刺激。而对于大脑的挑战就是该如何将这些刺激转化为乐趣,以便更好地利用它们。 作家和艺术家们在这方面则需要做一些费力的工作,像是通过生动的故事或是猎奇的人物来传达他们想要表达的思想。但是,如果一个修女真的想学一些她读过或听过的东西,她就会在脑海中将这些想要记住的材料通过一系列怪诞的动画串起来。熟记的技巧在于越怪诞越好——当她“回来”找它们的时候,怪诞的特性会让它们更容易被寻回,继而更倾向于用它们来进行思考。 图源:Search for truth 如果你想记住黄道十二宫的顺序,托马斯·布拉德沃丁(Thomas Bradwardine,一位14世纪的大学博士、神学家和英格兰爱德华三世的谋士)建议你想象一只浑身发光、长着金色羊角的白色公羊,一脚踢中了一头鲜红公牛的睾丸。当公牛鲜血喷涌而出时,想象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它的面前,正在生出一对双胞胎,在这样一场血淋淋的分娩中,剧烈的疼痛几乎要把她撕裂成两半。当这对双胞胎从母亲身体中迸裂而出,他们和一只骇人的恐怖红蟹玩了起来,而这只红蟹正死死夹着他们,让他们放声大哭……诸如此类。 图源:Scorpion Dagger 一个更前卫的改善专注力的方法则是在阅读和思考过程中,在脑海里建立起虚构但具体的意象。修女、僧侣、传教士和被他们所教诲的学徒总被鼓励去将他们正在学的东西可视化。像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羽毛华丽的天使——或者在圣维克托的休格(Hugh of St Victor,他还在12世纪写了一本生动的小指南,旨在描述该秘诀)的脑海中,是一艘在宇宙中心的多层方舟——这样做的目的是将复杂的事物分类并归入一个有序的系统中。 图源:wikimedia 想象出的画面可能和想法的实体相对应。例如:休格想象从他的方舟中升起一根柱子,代表着天堂的生命之树,而当它继续攀升,并将方舟上的土地和过去的世世代代相连结,直至天穹。或者相反,这些图像可能只是代表用以排列的数位,一颗树可以代表一段文本或者一个主题(就比如,“自然法则”),树上可能有8根树枝,每根树枝上结了8个果子,代表了在8个大概念之下分出了一共64种不同的构思。 这么做的重点并不是要把这些图像画在羊皮纸上,而是给大脑一张白纸以供涂抹,让它能够在任意的美学形式中恣意遨游,同时自然地将构思整理成逻辑结构。当我在把这些中世纪认知技巧教给大学新生时,这最后一个恰恰是他们最喜欢的。 构建复杂的心理机制为他们提供了一种材料组织——在组织过程中还包括材料分析的新方式,而这些材料可以是在其他课程中需要学习的知识。这整个过程也会让他们的大脑被一些不可忽视且板上钉钉的东西所占据。在这种模式下,专注和批判性思维就会更像是一场游戏而不是项苦差事。 但是虑者当心(caveat cogitator):关于专注的问题是递归的。任何偏移轨道的的思考都会造成继续偏离思考本质的分心。当卡西安提出他最简单的建议之一,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首赞美诗,来勒住大脑的缰绳——而他对下一句要听到的再清楚不过。“那我们要怎么能把注意力集中在这种诗句上呢?”僧侣们这样问。 分心是一个老问题,而联翩浮想则能让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彻底回避它。在1600年之前可以做的白日梦并不比现在的要少。有时它也会让人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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