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夜未眠》电影剧本 编导：诺拉·埃弗隆 制片人：加里·福斯特主演：汤姆·汉克斯、梅格·瑞恩 翻译：洪旗 淡入： 萨姆·鲍德温的近景 字幕：芝加哥。 萨姆三十来岁，身穿笔挺的衬衫，打着领带，面部表情木然。一阵和风袭来，他毫无反应。远处是芝加哥市高楼大厦的天际线。 萨姆：妈妈病了，又正好赶上谁也没有办法。 镜头拉开，显出： 外景：芝加哥——墓地——白天 萨姆身边九岁的儿子乔纳。萨姆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吊唁者们一个接一个排队走过，将一锨锨土铲入敞开的墓穴。 萨姆：如果我们要问大家为什么都很悲伤，那么第一条规则就是我们不问为什么。 安妮·里德的近景。 漂亮，一头金发，充满活力，身穿牛仔裤、T恤衫，头上戴着一顶帽子。 安妮：为什么？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是我的第一原则。我总是要搞清楚为什么。得了，告诉我吧。说吧，说吧，说吧…… 镜头拉开显出： 外景：芝加哥街道——白天 安妮正在跟自己的男朋友讲话，那是一个名叫希斯的漂亮小伙儿。他们夹着一大堆纸箱走进自己在芝加哥市老城区同租的一座房子。背景是一片同样漂亮的建筑。两人走上房后的木制楼梯。 希斯：没有为什么，安妮。我根本就没准备和你呆一辈子，我从来没说过。 安妮：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人？ 希斯：没有。 安妮：你不爱我了，是吗？ 希斯：不是。 内景：厨房——黄昏 他们俩走进，放下手中的纸箱，希斯开始将它们一个个撑起来。 安妮：那是不是……你过于自恋，不想再对另一个人信守长期的承诺？ 希斯：这样说比较好。 内景：萨姆在芝加哥市的家——白天 苏茜和格里格，一对漂亮的三十多岁的夫妇，正在将足足可以吃几个月的罐头食品塞进萨姆的冰箱。背景中的客厅里，一些亲朋好友正在悄声交谈。萨姆一个人独自站在开向后院的窗边。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繁花似锦的花园——显然那些花都是萨姆的妻子亲手栽下的。 苏茜：在微波炉里热上五分钟。不管哪一种食品，五分钟就够了，就可以吃了。你会做浇汁吗？ 萨姆：微波炉。五分钟。 安妮的厨房——几天之后 一个个纸箱。希斯正在搬出。 安妮：你要微波炉吗？ 希斯：我要微波炉干什么？ 安妮：你接上电源，打开微波炉，然后在它面前好好地站上一会儿。 希斯：这么说你生气了。生大气了。 萨姆的办公室——白天 这是一家座落于芝加哥市摩天大楼中的大型现代建筑公司。窗外是密西根湖。宽大的办公区内有几个建筑师正在讨论问题、绘图。萨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埋头工作。一个年纪较大、一脸大胡子的同事罗伯向他走来。 罗伯：年轻人，这不关我的事，但是你应该找个人聊一聊。我就向专业心理医生咨询过，我曾经一塌糊涂。 镜头落在萨姆的脸上，很难想象罗伯曾经比他还要忧郁。萨姆从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叠名片，一张张读起来。 萨姆：催眠术……指压按摩……痛失亲人援助小组……单亲夜校……孤立无援的家长……（开始生气地飞快翻动手中的名片）……家长孤立无援……需要人的人。陷入困境的男人，一团乱麻。找一个精神病医生，拥抱一个朋友。拥抱你自己。 萨姆住嘴，突然意识到房间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盯着自己。大家马上又装作根本谁也没有在意。一个人在自己的顾客耳边低语了几句：“别理他。他刚刚死了老婆。” 萨姆（接前，强调）：其实我认为我需要换换环境。 罗伯：好主意。去休息几个星期，晒晒太阳，带着乔纳去钓钓鱼…… 萨姆（摇头表示反对）：一次真正的改变。新的城市。一个每次我拐过街角都不会再想起玛琪的地方。 镜头在萨姆脸上停了一会，然后渐变至—— 外景：西雅图威格莱游乐园——白天 萨姆、乔纳和玛琪一起向游乐场走去。他们准备痛痛快快玩上一天。三人一起击掌庆贺。 罗伯（画外音）：你准备去哪儿？ 镜头切回： 内景：萨姆的办公室——白天 萨姆（顿生灵感）：我说的是西雅图。 内景：《芝加哥论坛报》社——白天 报社的会客区。安妮刚刚向自己的老板劳丽·约翰逊痛诉完自己的感情创伤，正在擤鼻子。 劳丽：亲爱的，他本来就不适合你。 安妮（擤鼻子）：我知道。 劳丽：他甚至根本就配不上你，就像买东西不对路子，所以你犯不着为此浪费时间……不管是多长时间。 安妮：我知道。（再一次擤鼻子） 劳丽为安妮倒了一杯水。安妮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一袋袋泡茶，将它放人水中。 劳丽：也许你应该去看一看心理医生。 安妮：我想把我的钱要回来。 劳丽：这个周末回家去过吧。 安妮（顿了一顿）：这正是我要做的。我要回家去。（她想了一想）我辞职。劳丽，我辞职。我要回巴尔迪摩去。（越说越激动）一个金发女郎应该怎样庆祝这件事？（她刷地甩了一下头发） 奥哈拉机场——白天 K通道与L通道交叉处。沿K通道走来萨姆、乔纳、苏茜、格里格和他们的儿子迈克，另外还有其他几位朋友。 沿L通道走来安妮、劳丽和报社的另一对朋友乔迪斯和戴安娜。 众人十字交叉，继续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摄影机与萨姆一行人在一起： 乔纳（对迈克）：爸爸说我会适应的，但是我想谁也适应不了指定的击球员。 与此同时： 苏茜（对萨姆）：归根结蒂，几个月之后，你会开始交女友的。你会见某个人的。 萨姆：开始新生活。是的。这正是我要做的。过几个月，砰地一下，我就好了。我将长出一顺新的心脏。 苏茜：对不起…… 格里格：萨姆，她的意思并不是说…… 萨姆摇头。众人向飞往西雅图的航班登机门走去。 萨姆：我知道。我知道。（颇有同感地）是的，天下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事。 切至： 安妮一行人。他们向飞往巴尔迪摩航班的登机门走去。 安妮：我会碰上什么人的，一个人好又一往情深的人，他戴着一顶帽子，所以不会着凉。我会嫁给他并生三个孩子，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我是说，我根本就不是那类人…… 戴安娜：那又怎么样？ 安妮：因为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劳丽：只要不像我的迈克尔那么胖就行，否则的话你一辈子都得担心他一个跟头摔死。 乔迪斯：上帝啊，你们这些家伙可真浪漫。 安妮：你知道浪漫能维持多久吗？（她打了一个响指）就这么长。 戴安娜：史蒂文每个星期五都给我带花来，而我们已经结婚十年了。 劳丽（对戴安娜）：亲爱的，没人想听这个。（对安妮）拿着，亲爱的，带上点茶叶。 安妮吻别众人，向已经上客的飞机走去。 安妮：等你们下回见到我时，我会无比的幸福。 内景：飞机——夜 萨姆和乔纳坐在一起，飞机停在跑道上等待起飞。乔纳注意到爸爸的心不在焉，伸手握住他的手。 萨姆（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我是你爸爸，不要忘记这一点。这是第二条规则。（加重语气）只有你和我，孩子。 内景：飞机——夜 安妮独坐，飞机停在跑道上等待起飞。 安妮（自言自语）：我想一切都会过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外景：奥哈拉机场——夜 两架飞机面向相反的方向，等待起飞的命令。 两架飞机开始起飞，但是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夜空。 群星闪烁。 此时镜头俯瞰美国。画面看上去既像是一幅卫星照片又像是施泰因贝格（注2）的漫画。 巴尔迪摩亮起一盏灯。 西雅图亮起一盏灯。 这幅地图上仅有这两盏灯。 外景：《巴尔迪摩太阳报》大楼——午后——圣诞节前夜 安妮和沃尔特·杰克逊一起走出报社的大楼，后者是一个个子高高、英俊的男人，头上戴着一顶帽子。两人怀里抱着一大堆圣诞礼物。他们向停车场走去。 沃尔特：黑头发矮个子的是你表姐艾琳…… 安妮：……谁跟谁是一对儿…… 沃尔特：哈罗德，就是那个带着自己的秘书跑了后来又回来了…… 安妮：……就因为艾琳威胁说要把狗药死，如果他…… 沃尔特：而你的哥哥汤姆是一位心理学教授，他娶了……贝茜…… 安妮：……她是世界上最爱争风吃醋的女人…… 两人把礼物堆在各自汽车的后座上，驾车鱼贯而出。 外景：巴尔迪摩市郊区的一座房子——夜 圣诞树上彩灯闪闪。两辆汽车驶近，停在一座舒适的中产阶级住宅前。两人下车收拾礼品。 沃尔特：你的舅舅米尔顿在波多黎各的一场官司把钱输了个精光。千万不要提IRS或联邦的监狱体系。你的母亲叫芭芭拉，你的父亲叫克利夫…… 安妮：我希望他不要把自己的幻灯片都拿出来。 沃尔特：我是他们想像的那样吗？ 安妮：他们会喜欢你的。 两人向房子走去。 内景：安妮父母家的餐厅——夜 芭芭拉：大家静一静！安妮有一件事要宣布—— 安妮：沃尔特和我订婚了！ 全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安妮的母亲芭芭拉长着一头漂亮的灰发，是位兴高采烈的热心肠女人。她双手合在一起。安妮的父亲克利夫紧挨着芭芭拉坐在桌子首席，他吻了安妮一下。安妮的兄弟汤姆和弟妹贝茜，以及表妹艾琳及其丈夫哈罗德坐在桌子的一侧。米尔顿舅舅是艾琳的父亲，也是芭芭拉的哥哥。另外在座的还有五个孩子。 艾琳：这太好了，安妮。我希望你们能合好……百年。 贝茜：你们订戒指了吗？ 安妮：没有，还没来得及。 贝茜：噢，那好。那怎么才能让大家都知道呢？ 汤姆：因为你将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大家。祝贺你，沃尔特。 他在沃尔特的背上拍了一下。 沃尔特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又打了一个喷嚏。 克利夫：你没事吧？ 沃尔特：没事，我没事。 安妮：也许是因为花粉…… 芭芭拉：我们把花挪开…… 沃尔特：别碰它们。一到这种时候我就会大打喷嚏。对我来说现在可是个关键时刻…… 安妮（与此同时）：他对什么都过敏，没关系的……。 哈罗德：蜂蜜。我就对蜂蜜过敏。 克利夫：我希望自己不对马哈鱼过敏…… 安妮：每当他吃了一点点花生…… 沃尔特（兴奋起来）我的头就肿得像个西瓜，然后就一命呜呼。 艾琳：这和哈罗德和蜂蜜一样。 克利夫：你的母亲和我在婚礼上吃了一点马哈鱼，我以为婚礼上是没有冷盘马哈鱼的…… 沃尔特：我对马哈鱼不过敏。我想是不过敏的，不过谁知道呢。 哈罗德：谁也不知道。 芭芭拉：哦，亲爱的。我真过意不去，这种香槟没有了。我们什么时候喝完的？ 汤姆：米尔顿舅舅出狱的时候…… 芭芭拉：是的。 米尔顿舅舅：那滋味可真美啊。 芭芭拉：是的，是的，米尔顿，亲爱的。 贝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克利夫：六月初，就在这个花园里。 哈罗德：非得在花园里吗？ 艾琳：那哈罗德和蜜蜂怎么办？ 芭芭拉：我们用水冲你。 克利夫：冷盘马哈鱼。好吃的黄瓜沙拉。草莓。 沃尔特：我恐怕对草莓过敏。 克利夫：那就不要草莓。 安妮（冲沃尔特笑了笑）：这下你没事了吧？ 沃尔特（学Lou Gehrig的台词）：今天，我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艾琳：你那天穿什么？ 安妮：我不知道。 贝茜：我希望你能穿我的那身衣服。我只穿过一次，而且你几乎不用改什么，除了把胸围…… 芭芭拉：我有点东西，可能会…… 内景：顶楼——夜 楼下传来圣诞歌声。 阁楼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盒子。安妮穿过盒子随母亲走来。两人走到一具盖着布的撑衣假人前。芭芭拉打开盖布。一套美丽的古典婚纱。假人脸上盖着一块面纱。 芭芭拉：研究历史的曾经想买走这套衣服，可我从来就没想把它…… 安妮：奶奶的婚纱。哦，妈妈。 芭芭拉：我知道这东西有点过时了。哦，亲爱的。（泪水从她的脸上滴下。她把面纱试着盖在安妮脸上。）他是个可爱的男人，安妮。 安妮：我知道。他不错，对吗？ 芭芭拉：他们家的人都这么好吗？ 安妮：你会喜欢他们的。我们今晚上准备去华盛顿特区，和他们家共度圣诞节。 芭芭拉：你们是怎么好上的？ 芭芭拉开始解开假人背后的小纽扣，将那件婚纱从假人身上脱下。 安妮：说来有点傻。我的意思是说，我是在办公室里见到他的，显然我以前见过他。他是副社长。后来有一天我们从同一个地方定了三明治，他拿了我的生菜和全麦的西红柿三明治，可是他对这些东西完全过敏。而我却拿了他的生菜和白面西红柿三明治。 芭芭拉：真是妙极了。 安妮：是的，妙极了。你做过成千上万次毫无意义的决定，可是后来有一天你决定买一份外卖，结果却改变了你的一生。 芭芭拉：这就是命。 安妮：哦，求求你，命运是我们编出来的，因为我们无法面对这样一个事实，一切都是偶然的。 芭芭拉：那你又如何解释你们俩定购了同样的三明治，只是面包不同呢？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喜欢光要生菜和西红柿而不要别的东西，比如说金枪鱼？ 安妮：这不是象征。这是巧合。 芭芭拉耸耸肩膀，将婚妙从假人身上褪下，安妮站了进去。 芭芭拉（开始系安妮身上的纽扣）：当年我和我们一家人住在大西洋城，克利夫是个端盘子的。他说服我半夜里偷偷溜出来到码头上散步。这事儿我可能跟你讲过一万遍了，但是你不在意。当时他拉着我的手，我吓坏了。脑子里什么事都想到了。过了一会儿，我忘记了一切，低头向下看去，看我们的手。我分不出哪个手指是我的，哪个手指是他的。可是我清楚。 安妮（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什么？ 芭芭拉：你是知道的。 安妮（她不知道，但是又不想让母亲知道她不知道）：什么？ 芭芭拉：魔力。这就是魔力。 安妮（重复）：魔力。 芭芭拉：我当时就知道我们俩会永远在一起，一切都会非常美好，就像你和沃尔特一样。沃尔特。这是他的大名吗？（压低声音）有一件事我当时就一清二楚，那就是你父亲和我将共度良宵……你们是叫作上床…… 安妮：妈妈！ 芭芭拉：当然，一直到几年之后，一切才变得像百货公司里的大钟一样井井有条，所以说你用不着担心…… 安妮：妈妈，我们已经…… 芭芭拉：好吧，好吧。无聊无聊。情况怎么样了？ 安妮：像……大钟一样了。 她转身向镜子看去。婚纱根本就不合身，完全不对称。一个肩高，一个肩低，腰的位置也不对。这效果有些滑稽。 芭芭拉：这么说你得穿新婚纱结婚了。 安妮：这只是个迹象。 芭芭拉（亲切地）：但是你不相信迹象。 外景：街道——深夜 房子外面圣诞节彩灯闪烁，一片五彩缤纷的节日气氛。 安妮：他们喜欢你。我跟你说过他们会喜欢你的，他们的确喜欢你。 沃尔特：我爱你。 安妮：我爱你，沃尔特。（加重语气）除了沃尔特，有没有人叫过你别的名字？ 沃尔特：没有。 安妮：甚至是在你小时候？ 沃尔特：没有。小的时候也没有。 开始下雨。 沃尔特：你肯定不想坐我的车？ 安妮：那我星期六怎么回巴尔迪摩？（想起了什么事情）哦上帝呀！我忘了给你后妈的礼物了——我刚才不小心把它也拿进去了。 沃尔特：我等着。 安妮：别犯傻了。我就比你晚到十分钟。 内景：车内——夜 安妮正开车行驶在通往华盛顿的公路上。前座上堆满了礼物。她在唱《圣诞雪橇》，并模仿所有的音效和鼓点。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有点忘词了，于是打开了收音机。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的声音：欢迎回到“你和你的感情”节目。我是玛莎·费尔斯通博士，从芝加哥市西尔斯大厦顶上通过广播电台向全美国广播。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圣诞老人和他的驯鹿——如果有的话，不过没关系。今晚我们将谈一谈愿望与梦想。在这个圣诞之夜，你有什么愿望？也许你送给自己的最好礼物莫过于给我打一个电话。号码是—— 安妮：得了吧。 安妮换台。 收音机的声音：今晚最新医疗资讯的内容是“您和您的睡眠”，我们的主持人是—— 她点了一下按扭，回到刚才那个台。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这个电话来自西雅图。 安妮换台。 收音机的声音：好，《铃儿响叮档》，由新泽西洲的凯普·马耶特演唱…… 安妮又把台换回到前一个。我们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男孩的声音（画外音）：喂，我是乔纳——（当乔纳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正好响起一声电话线路的信号声） 安妮的手指停在了按扭上。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用不着说你的姓，乔纳。你好，你的声音听起来比我们所有打电话来的听众都要年轻。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乔纳（画外音）：西雅图这儿还没那么晚。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我忘了这一点了。你的圣诞愿望是什么，乔纳？ 乔纳（画外音）：不是为我自己的愿望，是为我爸爸的。我想他需要一个新老婆。 安妮摇了摇头。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你不喜欢他现在这个？ 乔纳（画外音）：他现在一个也没有。这才是问题。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你妈妈呢？ 乔纳（画外音）：她死了。 安妮闭上了片刻眼睛。 安妮：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外景：高速公路——夜 车来车往。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对不起，乔纳。 乔纳（画外音）：我一直很伤心，但是我想我爸爸比我更糟糕。 内景：车内——夜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而且你担心他。 乔纳（画外音）：我担心他，他也担心我。我骑车上学，他开车跟着，还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是圣诞节，你知道圣诞节人们应该干什么事。 安妮：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就打电话给电台里那个想人非非的博士。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你跟爸爸谈过这事吗？ 乔纳（画外音）：没有。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为什么不谈？ 乔纳（画外音）：要他谈这种事情很难，很可能更伤他的心。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你希望我来和他谈一谈？ 安妮：好极了。让那个爸爸把你当沙袋。 乔纳（画外音）：你疯了？他认为这样的节目全是弱智。要不是你们有800的免费电话，我才不会打电话给……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他现在在家吗？ 乔纳（画外音）：在。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好，我想要是能让我和他直接谈一谈，可能会有点儿帮助。 乔纳（画外音）：我不知道——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我肯定，一旦他知道你是多么关心他，他就不会再生气了。 乔纳（画外音）：好吧，可是如果他要是对我大发脾气，我就永远也不再听你这个节目了。 玛莎博士的电台之声（画外音）：非常公平。 内景：萨姆的水上房屋——夜 乔纳与萨姆居住在水上房屋的一楼，乔纳正在打电话。他把电话线从一楼的一间小书房中拉出来，站在一大块起居区靠近厨房的一端，背后是后门的码头，萨姆正坐在那里的一把椅子上望着水面发呆。 乔纳：爸爸—— 萨姆：什么事？ 镜头又回到安妮身上。 乔纳（画外音）：有个人打电话找你。（对着电话）他叫萨姆。 安妮：真恶心。 内景：萨姆家的水上房屋——夜 萨姆将头扭向后门。他的样子看上去与十八个月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头发长了一些。他抓起门外的分机。 萨姆：你好。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你好，萨姆，我是网络美国公司的玛莎·费尔斯通博士。 萨姆隔着房间向乔纳看来。 萨姆：我可能对你推销的东西不感兴趣。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不推销任何东西。你的儿子刚才打电话来，就如何给你找一个新妻子而寻求建议。 萨姆：（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是谁？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是网络美国公司的玛莎·费尔斯通博士。 萨姆：上帝啊，我们现在是在直播吗？乔纳，看在上帝的份上—— 乔纳：爸爸，别生我的气。 萨姆看得见乔纳，他吓坏了。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他认为，自从你妻子死后，你一直郁郁寡欢。他真的很担心你。 萨姆眼睛看着乔纳。乔纳呆呆地站着不动。 萨姆（对乔纳）：我不生你的气。好吗，我不生你的气。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想要让他直接跟你谈这一切很难。也许我们可以聊一聊，这样会使他好受一些。 萨姆犹豫。 乔纳：求求你—— 内景：安妮的车内——夜 安妮：这是对这个男人个人生活的莫明其妙的侵犯，但是没关系…… 萨姆（画外音）：好吧……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太好了。你妻子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内景：水上房屋——夜 萨姆：大约一年半以前。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从那时到现在你是否有过什么人？ 萨姆（有些尴尬）：没有。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为什么没有？ 萨姆：听着，博士。我不想对你无礼，但是——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也不想侵入你的私生活—— 内景：车内——夜 安妮：你就是想侵人别人的生活。 萨姆（画外音，与此同时）：你就是想侵人别人的生活—— 安妮笑了。 萨姆：听着，我们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有些不好对付，但是我想我该做一个父亲应做的一切。等我把乔纳的收音机砸烂以后，他和我就会亲密无间。 安妮大笑。费尔斯通也大笑。 内景：水上房屋——夜 乔纳也笑了。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毫不怀疑你是一位好父亲。从你的声音中人们就可以听出这一点。但是如果乔纳觉得你还是在阴云笼罩之中，那么肯定就是缺少了点什么。 乔纳：告诉她你晚上不睡觉。 萨姆：你怎么知道？ 萨姆和乔纳各自拿着一部电话分机讲话，实际上就是在自己的家里对着电话交谈，但是同时也被电台直播了出去。 乔纳：我能听见你有时走来走去。起先我以为是进来小偷了。说呀，跟她说呀，爸爸。 萨姆：我想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萨姆穿过房间向乔纳走去，乔纳也向萨姆走去。两个人手里都拿着电话机。就餐区的墙上钉着一圈松枝。 萨姆：听着，就要过圣诞节了——（两人一起在长沙发上坐下来）孩子当然需要一个母亲—— 他用一只手搂着乔纳。 内景：车内——夜 安妮在听。她陷入沉思中。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是不是你也像乔纳一样需要有一个人？ 安妮：是的。（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用一只手尴尬地捂住自己的嘴）我这是怎么了？ 外景：高速公路——夜 安妮在一条引出车道上下了高速公路，把车停在一个休息处。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们刚才是与他——嗯，就暂且叫他为“西雅图不眠人”吧——交谈。广告过后我们还要回来，听一听听众对我们刚才讨论的这件事的反应，也就是您的反应，电话号码是…… 内景：萨姆家 萨姆：她在说什么？ 乔纳：其他的人打电话进来，对你刚才说的话发表看法。 我们听到开始播放一条广告。 内景：卡车休息站餐厅——夜 安妮进来，走到柜台前买咖啡。 外景：餐馆——夜 安妮钻进自己的汽车。 外景：华盛顿特区，街道——夜 安妮驾车向沃尔特父母住的房子驶去。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难道你就没想过外面还有其他和你妻子一样值得去爱的人？可能更加可爱呢？ 萨姆（画外音）：很难想象。 镜头在安妮的汽车与萨姆的水上房屋之间来回切换。萨姆和乔纳仍旧坐在长椅上，可是乔纳已经伏在萨姆的膝头睡着了。萨姆抚摸着儿子的头发。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萨姆，你准备怎么办？ 萨姆：不知道。当初我遇见我妻子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清楚。当时我只知道该做什么。 安妮仍在收听。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是什么东西让你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萨姆：我想我真的形容不出来。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为什么？ 萨姆：因为如果我能说得上来，可能现在我也就不参加这个广播节目了。（自己笑了起来）但是天啊，这不是一件具体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一种感情。 安妮驾车滑行，最后停在华盛顿特区一座漂亮的豪宅前。汽车没有熄火。安妮此时已经听呆了。她直到全部听完才下车。 萨姆：你第一次接触它，突然之间……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 安妮：魔力。 萨姆：魔力。 镜头推向安妮。她猛然意识自己刚才说的话，意识到它肯定是有某种含义，但是尚不知道这含义究竟是什么。 她哭了。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好，各位，时间快到了—— 副驾驶窗外出现一个人影，但安妮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用手抹去眼泪。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我们希望你还能打电话来。 那个人影敲打车窗—— 沃尔特（隔着玻璃窗，声音不清楚）：安妮？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以便让我们知道事情进行得怎么样。 ——又是敲打车窗。 沃尔特：安妮？ 她转过头来。他用手指了指上了锁的车门。她伸手去摸锁钮，然后拉开锁扭，使沃尔特可以打开车门。 安妮：对不起，沃尔特。我们刚才在广播中听到了最令人感动的东西。 沃尔特和安妮向房子的大门走去，怀里抱着礼物。安妮还抱着一个自己个人用品的袋子。 安妮：有人打电话给这些广播节目，你简直不敢相信他们都说了些什么。那是内心深处的隐私。美国只是一个巨大的地球村，大家都能跑出来滔滔不绝…… 两人走进房子，我们听到歌曲《圣诞夜》。我们看到彩灯闪闪的圣诞树。 切至： 一棵彩灯闪亮的圣诞树。 镜头后拉现出： 内景：水上房屋——清晨 乔纳在这棵圣诞树下打开自己的礼物，镜头从一个礼物切到另一个礼物： 一只垒球手套，乔纳非常喜欢。他戴上手套，然后接着打开礼物： 一条领带让他迷惑不解，然而还是把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件方格衬衫。 一幅美国地图——就是学校教室里张挂着的那种可卷起来的地图。 这时萨姆从门后拿出一件细长的礼物，乔纳将它打开—— 一根崭新的钓鱼竿。 外景：水上房屋——白天 乔纳将自己的所有礼物一件件摆了出来——脖子上套着那条领带，身上披着一件浴袍和那件新的方格衬衫，手上戴着垒球手套，同时还握着那根钓鱼竿。萨姆给他照相。 内景：水上房屋——白天 萨姆打开乔纳送给他的礼物，那是他在手工课上做的一件东西。 萨姆：希望是完美的——美丽的、具体的、怡人的——而且它是针对一些我刻骨铭心的美好向往的…… 乔纳：那可真是有滋有味啊。 萨姆：我们需要的就是滋味，绝对的滋味。 切至： 内景：水上房屋的厨房——白天 萨姆：而且我们绝对需要各种调料。 萨姆正在把他们所有的一切调料——胡椒、盐、辣椒粉和香叶粉——装入一个调料架中，这个调料架中至少还可以放下二十种调料。乔纳正在井井有条地做烘饼。 乔纳：爸爸，昨天晚上怎么样？ 萨姆：永远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对吗？ 乔纳：对。 有人敲门。 萨姆：那么它从来就没发生过。 萨姆去开门。 两个年轻的妇女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名叫露露，因为她的上衣就印着这个名字。另外一个叫乔布丝。 萨姆：你们好。 露露：你好，是萨姆吗？ 萨姆：是我。 露露（向门内张望，发现了乔纳）：你肯定就是乔纳。 乔纳点头。 露露（对同来的朋友）：看见吧。我跟你说过。萨姆和乔纳。我叫露露。这位是乔布丝。 乔布丝点头，并且在露露讲话的过程中不停地点头。 露露（接前）：我就住在隔两个码头过去的地方，是吧？12号。是吧？我们那儿地方宽敞、干净，今天想凑四个人，所以你们如果愿意光临…… 萨姆：谢谢，但是……我们已经有安排了。 露露：那好，这是门牌号。如果你再“睡不着”，就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还……管看孩子。 她挤挤眼。乔布丝点头。 萨姆点头。 露露挥手告别。她和布乔丝扭着身子沿码头走远。 萨姆关上门，转身向乔纳。 乔纳：不去。 萨姆：我的感觉与你完全一致。 外景：玛利纳湖——清晨 乔纳和萨姆坐在一条小艇上钓鱼。 萨姆：你觉得昨天晚上有多少人听到了那个广播？ 乔纳：那是对50个州广播的。 萨姆：什么！？ 乔纳：不会有人知道说的是我们。 萨姆：你说得对。（加重语气）最好是这样。 内景《巴尔迪摩太阳报》社——清晨 这是一大间办公室，记者们正在电脑前工作。四周是一圈用玻璃隔墙分出来的办公室和会议室。其中一间中坐着《太阳报》生活版编辑蓓基。她和安妮坐在一张桌子旁，安妮现在是这一部门的记者。在座的还有另外两位同事——凯丝和怀亚特。怀亚特正玩游戏机。 凯丝：这个男人销售你从来没尝过的鲜汤，罐头上有一行字。而且我不开玩笑，他是全美国最卑鄙的男人。（停了一停）蓓基，我对这事极为反感。不仅仅是对那汤。 蓓基：写吧，还能有什么？ 怀亚特：除夕之夜。可别让我去写。 蓓基（看着怀亚特，注意到他手中的游戏机）：怀亚特，我不是有意要学你的母亲，但是如果你不把那个玩具放下，就一个星期不准你看电视。 怀亚特（把游戏机放在桌子中央）：让你把它收起来吧，可别告诉我放在哪儿。 蓓基（翻出一张美联社的电讯稿）：听听这个。大芝加哥地区的电话在圣诞节前夜堵塞达两个小时，原因在于一个孩子打电话给热线直播节目，为自己的父亲找一个妻子。两千名妇女打电话询问他们的电话号码。 凯丝：上帝啊。 安妮：我听了这个节目。这个孩子打电话说我爸爸需要一个妻子，我当时在汽车里就对自己说，这真叫恶心，那个家伙竟利用孩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后来那个父亲接过电话，主持人说你是否想谈谈这件事？而父亲却说不，实际上我根本没那个意思。我是说，嘿！对极了！别理那个主持人，这根本不关她的事——（她现在完全陷入到这个故事之中）——后来突然之间，无缘无故地他谈起了他多么爱自己的妻子，他如何（打了一个响指）爱上了她。我听得直掉眼泪。我……我的脸上真的淌下了热泪。简直就像我看电话公司打的广告时那样。我用不着看完整个广告，我只要看到女儿送妈妈一台电冰箱，上面还系着一条长长的红丝带，你们看过这条广告吗？ 大家望着她。显然她已经讲完了。 蓓基：你应该写写这件事。 安妮：写什么事？ 蓓基：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凯丝（挥着美联社的那条消息）：是这么回事，有许多绝望的女人在寻找爱情。 怀亚特：特别是过了一定年纪的女人。 安妮看着他们。这根本不是她刚才谈的那回事，虽然她不能完全明白自己刚才谈的是什么。 内景/外景：建筑改建工地——白天 一只手伸出抓起一件东西——《西雅图报》。 镜头后拉现出： 萨姆握着报纸沿楼梯上上下下，走向一座正在改造的房子。乔纳手里玩着游戏机，走到萨姆的旁边。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工人，有的人在砌墙，有的人在安装壁橱，有的人在铺瓦。萨姆的合作者之一，鲍伯·朗曼也与萨姆同行。现场监理杰伊·马休斯正在一个未完工的门框处等着他们。 鲍伯·朗曼：她想在房间外面建一个六边形的楼梯井。 杰伊（对后景中的乔纳）：打我一拳，打这儿。（指着自己的肚子。乔纳出拳）她想在四周排一圈门—— 鲍伯：也就是说—— 萨姆：壁橱得返工。 三人彼此点头。那个女人实在是不好对付。 鲍伯：因此我们认为—— 杰伊：既然你上过那个节目—— 萨姆看着乔纳。 萨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我只是出于好奇，你们俩是怎么知道的？ 鲍伯：格蕾丝听了那个节目。 萨姆：那个调度员格蕾丝？妙极了。 鲍伯：关键是，请这位客户出去吃顿晚饭，求她嫁给你。这样一来我们就用不着重新返工厨房的壁橱了。 萨姆：为什么让我去？杰伊不行吗？ 杰伊：嘿，我的盘子早满了。 萨姆：好，好吧。真是桩大买卖。如果她要是不提新的壁炉，我就娶她。告诉我她在哪儿。 乔纳：爸爸，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 萨姆：噢，你改主意了—— 乔纳：没有，我没有，但是—— 萨姆：这个女的怎么了？难道你不想要一个伊梅尔达·马科斯那样的母亲？ 乔纳：爸爸—— 萨姆（和蔼地拍了拍他）：我们还是来量一量新壁橱的尺寸吧。 他走过一些工人和梯子，开始在工地的另一区域中检查天花板上的横梁。鲍伯跟着他。杰伊扔给乔纳一把榔头，两个人开始向墙上敲钉子。 鲍伯：萨姆，如果你新年的时候役有安排任何事情——显然你还没有任何安排——我们找一些人来，全都是已婚的，没有一个人会胡来。这事听起来不错吧？（压低声音）我真不敢想上次参加聚会时发生的那些事。 萨姆：谢谢，但是我不参加。那是一个节日之夜，我不想把乔纳一个人留在家里。 切至： 一座水房屋被一艘拖船在河里拖行的镜头——黄昏 外景：水上房屋——黄昏 乔纳望着刚才的景象。萨姆在远处的厨房隐约可见。 内景：厨房——黄昏 萨姆正在忙着安装那个调料架子。他在墙上画好记号，敲进钉子。 萨姆（按字母顺序将新买来的调料摆放在调料架上）：红辣椒是字母R还是P？ 乔纳：P。（停了一停）爸爸？ 萨姆（心不在焉地）：什么事？ 乔纳：我忘了告诉你，杰德（Jed）打过电话来—— 萨姆：我只是好奇，你的朋友中有没有名字不是J打头的？我给你起名叫乔纳（Jonah）真是我自己缺乏想象力。（看着调料）墨角兰是什么？谁知道？ 乔纳：杰德准备在除夕晚上开一个过夜晚会。他邀请了我。 停了一停。 萨姆：行。行。 乔纳：这么说我可以去？ 萨姆：当然了。（调料差不多全摆放完了）看上去不错。 乔纳：你干嘛不用膨胀螺栓？ 萨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样装调料架。（他放上最后一瓶调料） 两人退后一步欣赏起来。片刻之后，调料架从墙上掉了下来。 调料架本身没有摔坏，但是大约六瓶调料摔了个粉碎。 萨姆：他妈的！见鬼！他妈的！真他妈的。 乔纳突然哭了起来。 萨姆（仍旧气冲冲地）：对不起。（柔和了一些）对不起。（他拉过乔纳，将他抱了起来） 萨姆：对不起。我只是—— 乔纳：太紧张了。 萨姆：是的。对不起，乔纳，真的对不起。 他抱着乔纳，乔纳冷静下来。萨姆紧紧闭上双眼。 内景：一台电视机屏幕上的纽约时代广场除夕夜。 镜头后来现出： 内景：水上房屋——夜 萨姆独自一人看着时代广场上大水晶球徐徐降下。他手边是一袋土豆片和一罐啤酒。 一个人的声音：我能喝你一口啤酒吗？ 萨姆：当然。 那人是玛琪（萨姆的妻子）。 她接过他的啤酒，将半罐啤酒倒进一只玻璃杯中。 玛琪：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看一看你自己，看看你的眼睛。 萨姆：是为了我们。你过去总是说为了我们。（他看着她，热泪盈眶）哦宝贝，我太想你了，我受不了了。 他向她伸出手去，她却不见了。 此时我们听到电视机在进行新年午夜的倒计时。 内景：巴尔迪摩的除夕晚会——夜 同样的电视画面在进行午夜倒计时。 砰砰的开香槟的声音，诸如此类。 我们看到沃尔特和安妮。 沃尔特：新年快乐，亲爱的。 安妮：新年快乐。两人开始跳舞。 沃尔特：我刚才在想，我不得不去波士顿参加AAP的大会，然后去温斯顿休斯公司换我们的电脑。情人节那个周末我们干嘛不在纽约相见？ 安妮：沃尔特，我倒愿意—— 沃尔特：我们在广场饭店住下—— 安妮：到中央公园去散散步—— 沃尔特：去听听音乐会——（停了一停） 安妮：我们？（顿了一下）音乐会？（顿了一下）好吧。（顿了一下）我带你去俄国茶室吃pelmeni（注3）。 沃尔特：那是什么东西？ 安妮：好吃极了，相信我。 沃尔特：里面有没有面粉？ 安妮：我想没有。 两人继续跳舞。这是一个人人看上去都高高兴兴的晚会。然而安妮的样子却像是若有所思。 外景：码头停车场——白天 萨姆钻出自己的汽车，沿码头向自己的水上房屋走去，手里抱着一大袋杂品。 这座停车场里停着一辆美国邮政卡车。 外景：水上房屋——白天 萨姆走到自己的船边，脸上现出迷惑不解的神情。 水上房屋的门外站着一个邮差，身边是一大袋邮件。 乔纳：爸爸，快看看这个。都是寄给你的—— 萨姆抢起一个信封看了看。收信人写的是芝加哥KWES广播电台玛莎·费尔斯通博士转“西雅图不眠人”收。萨姆愣住了。他在收据上签了字。 内景：水上房屋——夜 萨姆正在厨房里做晚饭。乔纳坐在桌子边，读一封封来信。 萨姆：我只是出于好奇，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的地址的？ 乔纳：他们打电话来问的。（读信）“亲爱的西雅图不眠人，你是我听说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 乔纳翻起自己的双眼，把这封信扔进一堆废纸中，然后又打开一封信。 萨姆：他们是怎么知道咱们的电话号码的？ 乔纳：你要是不报给他们你的电话号码，他们就不会把你在节目中直播出去。 萨姆点头，这好像很有道理。 乔纳（继续读信）：“亲爱的西雅图不眠人：我是一个SWF”——（对萨姆）什么是SWF？ 萨姆：感谢上帝，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它指单身白人女性。 乔纳：这不好。她看上去像是法国人。或希腊人。（迷惑不解，他将这封信扔进度纸堆，然后又打开一封信）：“亲爱的西雅图不眠人：我住在塔尔萨。”这是哪里？—— 萨姆：在俄克拉荷马州。知道俄克拉荷马州在哪儿吗？ 乔纳：在中部。 萨姆：我还以为他们在学校什么都不教给你呢。我不再这样想了。（加重语气）总而言之，我想咱们应该把不住在附近的人都排除出去。—— 乔纳：她愿意飞到天涯海角。（递给萨姆一张照片） 萨姆：她长得像我三年级时的老师。我讨厌那个三年级的老师。等一等，等一下！她就是我三年级时的那个老师！ 乔纳：爸爸，你认真一点。 萨姆：问题不在于你是否认真。（指自己做的汉堡包）你是要英式松饼还是要圆面包？ 乔纳：英式松饼。那到底应该怎样办？ 萨姆：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你对她有一种感觉，你就问她想不想一起去喝一杯或—— 乔纳：——吃一块比萨饼—— 萨姆：但是第一次约会时不一定要吃饭，因为等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你可能后悔自己请她一起来吃饭，还不如就喝上一杯。如果你喜欢她你随时可以请她吃饭，如果你不喜欢，你就回家算了。明白我的意思吗？（加重语气）我怀疑这套办法今天行得通行不通。 乔纳：行不通。现在是她们来求你。 萨姆：我刚刚注意到这一点。 内景：安妮的卧室——夜 安妮和沃尔特在做爱。 乔纳（画外音）：如果你找到一个新老婆，我想你会和她做爱，对吗？ 萨姆（画外音）：你以为呢？ 乔纳（画外音）：她会不会抓你的后背？ 萨姆（画外音）：什么？ 内景：乔纳的卧室——夜 萨姆在哄乔纳睡觉。乔纳手里拿着自己的玩具熊，直到这次谈话结束。 乔纳：在电影里，女的总是抓男的后背，嘴里还哦哦叫，哼哼叽叽的。就在他们做爱的时候。 萨姆：这是哪个节目？ 乔纳：杰德在有线电视里找出来的。 萨姆：睡觉吧。（吻了乔纳一下） 乔纳（也吻一下霍华德。他把玩具熊举了出来）：晚安，霍华德。 内景：安妮的卧室——夜 沃尔特睡着了。 安妮躺在床上，双眼圆睁。 她从床上下来，穿上睡衣。 内景：楼梯——房内 安妮穿着睡衣从楼梯上下来。 她打开朝向大街的大门。 外景：街道——夜 安妮沿街道跑下去。 安妮奔跑的特写镜头。 镜头拉开，我们看到她在一条公路上奔跑。 跑过的一个路标上写着：西雅图：约3000英里。 又跑过一个路标：你的神经有毛病。 又是一个路标：你的脚冻僵了。 又是一个路标：你能找到爱情吗？ 又是一个路标：趁你还没有冻死？ 又是一个路标：剃须膏广告。 安妮继续奔跑，现在我们看到她是在一幅美国地图上奔跑——这地图与我们在影片开始时看到的那一幅类似，是漫画式的美国地图，但这一次不是纽约而是西雅图。 远处，在地图边缘，我们看到两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他们开始向她招手，动作很慢。 安妮的眼睛睁开了。 切至： 内景：安妮的卧室——夜 安妮躺在床上，眼睛睁开。沃尔特睡得很香。 她下了床，穿上自己的睡衣（恰如梦境段落一样）。 内景：楼梯——夜 安妮下楼。 内景：厨房——房内 她打开电灯。 打开电冰箱。 关上电冰箱。 又打开电冰箱。拿出一瓶牛奶。 她在厨房的餐桌旁坐下，手里拿着一只碗、爆米花和一只香蕉。她准备把它们拌在一起，就在这时，她看见了收音机。 安妮站起身来，打开收音机，把台调到玛莎·费尔斯通博士那个台。她手拿着爆米花坐了下来。 播音员（画外音）：下面是由玛莎·费尔斯通博士主持的“你与你的情感”节目，费尔斯通博士是临床心理学家，同时也是您最好的朋友。（吊人胃口的广告继续下去） 一个女人的声音（画外音）：他说他不再爱我了。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那你干嘛还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 另一个女人（画外音）：每次当我快要到达性高潮的时候他都停了下来，然后去给自己做一块三明治……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那你为什么不事先给他做好一块三明治呢？ 萨姆的声音（画外音）：当我遇到我妻子的时候，一切都那么清楚。我心里非常明白。 安妮开始聆听萨姆的声音。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是什么东西使你如此明白？ 萨姆的声音（画外音）：我真的形容不出来。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为什么形容不出来？ 萨姆的声音（画外音）：如果我形容得出来，那也不是在广播节目里。（自己笑了起来）嘿天啊，它不是一件具体的事情。它不仅仅是一种情感。（继续）你第一次接触到它，突然之间……它是如此熟悉，就像是……魔力。 安妮闭上了眼睛。 播音员（画外音）：广告之后，我们将继续请玛莎·费尔斯通博士主持节目。 外景/内景：巴尔迪摩——比波迪圈书馆——白天 安妮的汽车在比波迪图书馆外面的一个停车场上停下来。 安妮目标明确地大步穿过图书馆，推门而入： 内景：安妮的弟弟汤姆的办公室——白天 安妮冲进汤姆的办公室，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我们几乎都来不及看清楚。 安妮：我想我是疯了，汤姆。我真的疯了。你结婚以后幸福吗？ 汤姆（完全被这个问题搞懵了）：什么？ 安妮：我是说，你为什么结婚？它是否真的令人欢天喜地—— 汤姆（保持镇定）：我结婚是因为贝茜说我们要不结婚就分手。所以我们就结婚了。 安妮：但是当你见到她的时候，你是否觉得她就是你要的那个唯一的人？有一种神奇感和宿命感，是命里注定的？ 汤姆：安妮，当遇到什么人的时候，你会被他们吸引，这仅仅意味着你的潜意识被他们的潜意识所吸引，下意识地吸引。因此我们的感觉就像是两种化学物质，彼此之间完全配匹。 安妮：我根本不认识他。但是我满脑子都是对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的幻想，他住在西雅图。 汤姆：西雅图一年当中有九个月的时间在下雨。 安妮：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想搬到西雅图去。然而我真正不希望的是就此了结我一直在想象的可能发生的事情和我可以做的事情。你说呢？（汤姆刚要张嘴说话，但是还没等话出口，安妮又接了上来）这只是害怕，对吗？谁在结婚前都会害怕，是吗？ 汤姆：是的，我就是。 安妮：谢谢你，汤姆。发泄一下我感觉好多了。 汤姆：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外景：一扇开向西雅图大街的门——白天 萨姆和杰伊走出“北极大厦”来到街上。 杰伊：桑迪有一个女朋友克兰迪……是一个举重运动员，但是也不是脖子比脑袋粗的那种—— 萨姆：我没求你来为我说媒，我请你帮忙的不是这件事。我想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杰伊：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女人要的是什么，明白吗？钱和漂亮的屁股。 萨姆：你的意思是说，像“他的屁股最漂亮”这话最近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杰伊：在哪儿都能听到。你一打开电视机，连新闻里的小妞都在谈哪个家伙的屁股长得漂亮。到底是哪一个小妞最先说的我不知道，但是就是这么回事。 内景：西雅图餐馆——白天 萨姆和杰伊坐在柜台前，透过窗子我们可以看见水面。 杰伊：你最后一次出去是在什么时候？ 萨姆（努力回忆）：一九七……八年。 杰伊：好了，现在情况不同了。首先，你们必须做朋友，你们必须彼此喜欢。然后你们接脖子亲嘴。这种状态可以长达数年。然后你们互相考验。然后你们带上避孕套办事。（加重语气）好的方面是，帐单平分。 萨姆：我可从来没想过让一个女人付帐。 杰伊：很好。她们会为你上街游行。你将成为《西雅图杂志》当年的风云人物。Tira misu。 萨姆：什么是tira misu？ 杰伊：你会知道的。 萨姆：到是什么？ 杰伊：你会明白的。 萨姆：有的女人想和我干那事，而我却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 杰伊：你会喜欢的。 萨姆（抑郁地）：要比我想象的困难得多。 外景/内景：水上房屋——上午 萨姆向家走来。 他走进屋内。屋内很安静。 萨姆：乔纳？ 无人回答。 萨姆：乔纳？ 他开始焦急起来。 萨姆：乔纳？ 他穿过客厅向乔纳的房间走去。房门紧关着。他打开房门。 乔纳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在听一盘磁带，头上戴着耳机。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小姑娘，杰西卡。 萨姆：乔纳？ 乔纳（摘下耳机）：你好，爸爸。爸爸，这是杰西卡。 萨姆：杰西卡，很高兴认识你。 乔纳：爸爸，这真有意思。如果你倒着放这盘磁带，它就说：“保罗死了。” 萨姆：我知道。 乔纳：你怎么知道的？ 萨姆耸耸肩膀，转身向客厅走去。 乔纳：爸爸，你能帮忙把门带上吗？ 杰西卡：H和G。（萨姆回头看）你好并再见（Hi and Goodbye）。 萨姆（带上乔纳的房门，对自己说）：你能怎么办？ 内景：水上房屋——接前 萨姆走下楼来，进到自己的书房，关上房门。 他走向电话机。从电话薄里找出一个号码。 萨姆：你好，是维克多丽娅吗？……我是萨姆·鲍德温。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哦？嗯，太好了。我在想不知道你想不想去喝上一杯……星期五，比如说……晚饭？……一言为定，就吃晚饭。一言为定，晚饭。 内景：安妮卧室中一盘没吃完的晚饭——夜 安妮正在看电视上播放的爱情片《金玉盟》，满脸都是泪水。加利·格兰特正在说：“你是不是爱上他了？”德伯拉·凯尔回答说：“我现在还没有。” 她坐在餐厅的桌子旁。桌上是一大堆废纸。安妮在用一台老式的Underwood牌打字机打一封怎么也写不好的信。 安妮：那个时候人们懂得什么是爱情。 她从桌子右边的一杯葡萄酒中喝了一大口。蓓基探过身来，把酒杯斟满。安妮开始打字，抽泣，看了一眼电视。 蓓基：你是一个没用的人。 安妮（一边打字一边说）：他们懂得如何去爱。时间、空间，一切的一切都无法分隔他们。因为他们懂得爱。那是真正的爱，那是…… 蓓基：……电影。（加重语气）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你不敢去爱。你想要的是电影中的爱情。（加重语气）读给我听听。 安妮（读自己打的信）：“亲爱的‘西雅图不眠人’及其儿子……” 蓓基：听起来像是一家卖床垫的商店的名字—— 安妮：“我不是那种爱听热线电话节目的人”—— 蓓基（倒在长沙发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个以写稿为生的人。每个人给陌生人写信都是这么开头的。 安妮：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这个开头非常傻，但是这是我所能想象出来的唯一一种方法，以表达我那天晚上听到你们俩在广播节目中谈话时的感觉。从另一个方面讲，也许是我的精神不正常了。 蓓基：是不正常。你的精神是不正常。沃尔特怎么办？ 安妮：我准备嫁给沃尔特。但是我必须首先把这个杂念排除出去。 蓓基：对。 安妮：我得在这封信中说一说魔力。 蓓基：什么？ 安妮：我也不知道。我是说，万一我没见过他？万一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归宿而我却从来没见过他？ 蓓基：你的归宿也可能是你的末日。看看我和里克吧。 安妮（打出新的句子）：“我想见一见你…… 电视屏幕上，加利·格兰特说：“在帝国大厦顶上怎么样？” 蓓基：“情人节日落时分在帝国大度楼顶。” 安妮：好，太棒了。我和沃尔特正准备去纽约呢，我可以抽出时间。 她把蓓基的主意打了进去。然后又从打字机中抽出信纸，团成一团，抛在空中，最后掉进蓓基的膝头。 蓓基：你想听一听归宿？如果不是我丈夫为了节食而吃素，我一气之下离开了他，我也不会上了那趟去迈阿密的飞机，结果遇上里克，在波音727的厕所里做爱。让那个插梢“无人一有人，无人一有人，无人一有人”地来回滑动。（她狂喜地发抖，然后又把自己缩成一团） 安妮：你从来就没告诉我你离开丈夫是因为他节食。 蓓基（点头，顿了一下）：他减肥了……减的是那儿。 安妮：这不可能，一个男人不可能—— 蓓基：太可能了。 安妮：不可能。 蓓基：可能。 安妮：那你就离开了他？他那个部位减了肥你就离开了他？ 蓓基：再加上他爱上了一个临时秘书。 安妮：快听这一段，我最喜欢这一段了—— 德伯拉·凯尔：“要么现在要么永远也没有可能。”加利·格兰特说：“我们要让幸福从我们身边溜跑了，那我们也太傻了。”德伯拉·凯尔：“对于没有温暖记忆的人来说，冬天肯定是太寒冷了。” 蓓基和安妮两个人的脸上都流下了热泪。 蓓基：男人们永远也看不懂这部电影。 安妮：没错。 蓓基：你认为影片结尾的时候她坐了轮椅，他们还能干那种事吗？ 安妮：你总是瞎想这种事。 蓓基伸手去够面巾纸。 内景：乔纳的卧室 一张面巾纸从盒子中抽了出来。萨姆把它递给乔纳。乔纳哭成了一个泪人，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萨姆：好了，好了。我来了。 过了一会乔纳平静下来。 乔纳：沉了。 萨姆：什么沉了？ 乔纳：我们的房子。水从每一个窗子涌进来。 萨姆（平静而明确地）：你用不着担心，我们没事的。我们平安无事。（萨姆用力抱了抱了乔纳）我记得你小的时候也做恶梦。你妈妈抱着你摇来摇去，还给你唱歌。 乔纳：《再见小黑鸟》。 萨姆：她唱的是这一首吗？ 乔纳：我想妈妈。（停了一下）你认为人死了以后会怎么样？ 萨姆：我不知道。 乔纳：比如说你相信天堂吗？ 萨姆：我从来不相信天堂，或死后世界那一套。但是我别的就不知道了。我也做梦……梦见你妈妈……我们没完没了地聊天……聊你，聊你的情况。一切情况她都清楚，但是我还是要告诉她。因此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对吗？ 乔纳：我都开始忘记她了。 萨姆：我知道。但是她在这儿，乔纳。因为我有你。只要我有你，我就有你妈妈。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音乐响起：《再见小黑鸟》。 萨姆：星期五的晚上，我……嗯……和人有一个约会。 乔纳：好的。 停了一下。 萨姆：我跟你说过我吃了一块狗粮的事吗？ 乔纳依偎在萨姆的怀里。音乐响起，镜头从床上拉开……切至： 外景：安妮的家——深夜 音乐继续。安妮挥手，蓓基钻进自己的汽车驶离。安妮转身走向自己的家门，但是又停下脚步。她不想回家，她需要散散步，好好思考一下。她穿过街道走进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我们可以看见月亮。 切至： 外景：萨姆的水上房屋——夜 萨姆走到屋外的门廊上，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背景中城市的万家灯火。同一轮明月。音乐继续。 切至： 外景：街心花园——夜 安妮在公园的儿童秋千上坐下。音乐继续。 切至： 萨姆的近景。 安妮的近景。 安妮坐在秋千上的远景镜头。 沃尔特把车停在刚才蓓基驶离的车位上。安妮向他走去。 萨姆坐在水上房屋后廊的远景镜头。 歌声：“替我铺好床，点起灯，今晚我要晚回家，小黑鸟，再见。” 淡入： 内景：《巴尔迪摩太阳报》一一白天 安妮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打电话。 安妮：劳丽，我是安妮。很好，我很好。听着，我正在写一篇关于热线电话广播节目的稿子。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叫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的人……？ 安妮打电话。 安妮：我是《巴尔迪摩太阳报》的记者，也是劳丽·约翰逊的一位朋友。我正在写一篇关于人们如何面对痛失亲人的文章。我知道你有一天晚上有一个人打电话……。我明白你不应该，但是劳丽说你可以帮忙，而且我可以为你的节目和一切……（她为预计到的拒绝坡了皱眉头，但是表情又很快放松了下来。） 切至： 安妮在拨打萨姆家的电话号码。 乔纳（在电话中）：我是乔纳·鲍德温，我们现在不在家，但是你可以留下—— 安妮（挂断电话）：鲍德温。 安妮用自己的电脑上网。她拨了一个电话号码。我们听到一段铃声。 电脑屏幕：目录。请输人密码。 安妮键入密码：安妮·里德。巴尔迪摩太阳报124。 电脑：查找。 安妮键入：萨姆·鲍德温。 电脑显示：萨姆·鲍德温，西雅图。（等了一会儿，未找到） 安妮想了片刻，然后键入：萨姆·鲍德温，乔纳·鲍德温。 电脑显示（等了一会）：萨姆·鲍德温，乔纳·鲍德温。找到。打印请按Y键，或请输入指令。 安妮敲Y键。 此时我们在电脑屏幕上看到《芝加哥论坛报》刊登的一篇讣告，内容如下：鲍德温，玛格丽特·阿伯特。萨姆的爱妻，乔纳的慈母。6月10日星期四上午10点，于斯泰德北街110号“天息大教堂”举行葬礼。订花请与芝加哥园艺学会联系，可由它统一办理。名单见《芝加哥论坛报》1989年6月12日。 安妮输人另一条指令。 安妮键入：萨姆·鲍德温，芝加哥。 电脑显示出（过了一会儿）四个萨姆·鲍德温。打印请按Y。（安妮按Y健） 萨姆·鲍德温，1961年因盗窃罪被捕。萨姆·鲍德温，市参议员，1967年被判受贿罪。萨姆·J·鲍德温，建筑师，曾设计“城市广场”。 安妮按Y键。 切至： 一篇打印好的文稿。 安妮正在朗读这篇文稿。文稿上有一幅萨姆出席某一建筑工地开工典礼的照片，照片的颗粒很粗糙，显然是翻印过来的，但是萨姆的基本轮廓还是很清楚。 内景：波·韦德私人侦探所——白天 侦探波·韦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听取安妮的讲述，手里拿着一些纸。 安妮：我需要调查他，因为……他和我妹妹搞上了…… 韦德侦探：好的。 安妮：而我妹妹总是和没出息的人扯上……有一次她差点和马戏团的一个人体炮弹私奔了。 韦德侦探：你想了解的是婚姻状况、前妻情况、有无任何孩子—— 安妮：不是，这些情况我都了解—— 韦德侦探：这么说你想知道的是经济情况，他是否是个穷光蛋，我们可以做《债务报告》—— 安妮：不，不，不，我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否有幽默感，人是否好——千万别忘了人好这一点，我要的是人好—— 韦德侦探：你的确有幽默感。 安妮：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是在热线电话广播节目中听说这个家伙的，而且我不想嫁给那个我应该嫁给的人，因为我越来越迷上他了。 韦德侦探：哦，就像电影里的克林·克洛斯（注4）。 安妮：不，但是差不多。我只是想了解他这个人。 韦德侦探：你想盯他的梢。（他抄起电话）我在西雅图有一个人—— 内景：萨姆的水上房屋——夜 乔纳正在和他的临时保姆、17岁的克拉莱丝一起看电视剧《杰拉尔德》。 杰拉尔德正在对一个浓妆艳抹的性感女郎讲话。 杰拉尔德：这么说你当女人有多久了？ 女人（沙哑的嗓音）：大约两个星期。 萨姆从楼上走下来。 克拉莱丝（对乔纳）：换台！ 乔纳使劲按下遥控器，当萨姆走进房间时频道刚好转换到迪斯尼频道上。萨姆一身约会的打扮。 萨姆：克拉莱丝，我大约在半夜的时候回来，我肯定—— 克拉莱丝：什么时候都行。 萨姆（扔给乔纳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我们俩的。 乔纳（读信封）：不眠人及其儿子。（读邮截）巴尔迪摩。 他开始打开这封信。 萨姆：我把我去的那家餐馆的电话号码留在桌子上了，以防万一。 克拉莱丝：好的。 萨姆（对乔纳）：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乔纳（心不在焉地）：很好。 萨姆（照着镜子）：我看上去傻透了。我看上去傻透了，对吗？我的样子像是打扮太过份了。我本来想去理个发的，但是又一想会让人以为还特意理了个发。（检查自己的牙齿，耸起鼻子） 乔纳（读信）：这封信写得好，爸爸。 萨姆（检查自己的饰物，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这双鞋的后跟太高了。我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一点？这双鞋的后跟样子太怪了。 乔纳：她名字叫安妮。安妮·里德。 萨姆：我要迟到了。再见。（向门口走去） 乔纳：听听这一段—— 萨姆：来不及了，乔纳—— 乔纳：就听这一段，行吗？（读信）“我曾经是一个大家都公认的优秀的三垒手，我敢保证你无法从我这里跑过去。” 萨姆：乔纳，我要走了—— 乔纳：等一等！！！（萨姆停住脚步，奇怪地看着乔纳激烈的反应。乔纳继续读信）“——要是说到这个话题，我会说目前布鲁克斯·罗宾逊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三垒手。在这一问题上你是否同意我的观点，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我住在巴尔迪摩。”爸爸，她认为布鲁克斯·罗宾逊最了不起。 萨姆出门，乔纳跟在身后，手中仍挥舞着那封信。 外景：水上房屋——夜 乔纳：爸爸！ 萨姆：人人都认为布鲁克斯·罗宾逊最了不起。 乔纳：这是一个迹象。 萨姆：哦，没错。（停住脚步，拉起乔纳的手，把他领进屋内）咱们回去。我给你看样东西。 内景：水上房屋——夜 萨姆拉开挂在厨房窗子上的美国地图，把乔纳推到它的前面。 萨姆：西雅图在这儿。（将自己的手指划过整个美国）巴尔迪摩在这儿。问题讲完了。（他收起地图） 乔纳：她并没有想让我们去巴尔迪摩。她希望与我们在情人节那天在纽约市相见。在帝国大厦的顶上。 萨姆：太好了。我们会去的。（出门） 乔纳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封信。克拉莱丝又把电视换回到杰拉尔德。 内景：餐馆——夜 萨姆坐在一张桌子旁，抿着一杯啤酒，神情有点紧张。他抬头看去，看到维克多丽娅走了进来。她很迷人，挥挥手笑了笑，坐了下来。她点了一杯葡萄酒。 萨姆：你好。 维克多丽娅：你好。 气氛有些尴尬。 萨姆：你真漂亮。 维克多丽娅：你也是。 又是沉默。 维克多丽娅：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呢。 萨姆：真的吗？ 维克多丽娅：我真的盼着你能打电话给我，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 萨姆：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嘛—— 维克多丽娅：没门。我绝不是第一个跟你出来的女人……（她做了一个绝望的手势）不管怎么说，谁也不知道第一个跟你出来的女人…… 萨姆：你就是第一个跟我出来约会的女人。 维克多丽娅：哦？ 萨姆：你不相信？我们来试一试，过八个月我再给你打电话。 维克多丽娅（过于热情地笑了起来）：哦，你真逗—— 我们听到咔嚓一声响，画面定住。 切至： 西雅图的侦探正坐在餐厅的另一张桌子旁，刚刚用一台微型相机偷拍完了那幅照片。一组快速的镜头表现随后的一些照片： 萨姆和维克多丽娅在交谈。 萨姆隔着桌子举着叉子在喂维克多丽娅一块鲑鱼。 萨姆和维克多丽娅喜笑颜开。 切至： 内景：巴尔迪摩市场——白天 一堆接一堆的鲜鱼和螃蟹。安妮和韦德侦探一起向一家海鲜餐馆的桌子走去。 安妮：告诉我他生活潦倒。告诉我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回收材料做成的，包括他那肮脏破烂的活动房。 韦德：他有一座水上房屋。 安妮：我讨厌船。 韦德：这话中听。 安妮：船。出门得坐船，回家还得坐船。我讨厌船。 韦德：水上房屋是停着不动的。 安妮：船。船上的人谈论的都是风。是顺风，还是逆风。我可不能和一个只会谈论风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韦德：这不是那种船。这是一座真正的房子。 安妮：但是它是在水上。 韦德：它是在西雅图市中心的湖面上。（加重语气）西雅图一年当中有九个月下雨。 安妮：我以为我用不着为这条情报付钱。 韦德：用不着，这条是免费的。他是一位建筑师，以前是做大型高档项目的。妻子死后他全面收缩了自己的业务。现在他专门翻修人家的住宅。他在一家小公司工作，收入还不错。 他向她出示一些萨姆的照片。 安妮：他是个真人啊。 她翻到下一张照片，看到萨姆和维克多丽娅坐在餐馆里，虽然我们看到的仅仅是维克多丽娅的背影和长长的金发。 镜头定在安妮的脸上。 内景：西雅圈的市场 除了螃蟹的个头更大一些外，一切都几乎与巴尔迪摩市场的设计相同。 萨姆和乔纳走过鱼档。萨姆向四周看了看，有一点分心。 乔纳：我想我们可以去一趟纽约，去看一看纽约人。既然我们去了那儿，就不妨去一趟帝国大厦—— 萨姆：她来了。 维克多丽娅向他们走来，怀里抱着一大袋杂物。 乔纳：她干嘛拿着那个袋子？ 萨姆：她准备给我们做一顿饭。 维克多丽娅：你好，萨姆。让我来猜一猜——你肯定就是乔纳。 乔纳：你好。（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应该现在就去订机票，因为可以有优惠。杰西卡的爸爸妈妈开了一家旅行社—— 萨姆：现在不说这个，乔纳。 内景：水上房屋——稍后 萨姆、乔纳和维克多丽娅围坐在餐厅的桌子旁，刚刚吃完维克多丽娅做的晚饭。 萨姆：这活儿我们不能干了。她已经找了六个油漆工了，现在又想把壁炉重新砌起来—— 维克多丽娅：我跟她很熟。也许我可以给她打一个电话—— 萨姆：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我雇了一个职业杀手。 维克多丽娅（有。获儿过份地大笑起来）：哦这太好玩了，你真逗。 萨姆微笑。乔纳被吓住了。 萨姆：每回她要改主意的时候，她都用这种婴儿的声音说话——（学婴儿的声音）“你能不能把这个楼梯稍微挪一点——？” 维克多丽娅几乎要笑背过气去了。乔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乔纳：你喜欢垒球吗？ 维克多丽娅：是的，我喜欢。我们公司就在马里纳斯体育场包了一个包厢。我们下周去看场球赛怎么样？ 乔纳：去野营吧！ 维克多丽娅：干嘛要去野营？ 乔纳：你不喜欢吗？ 维克多丽娅：我参加过一次野营。（对萨姆说）我喜欢在小河边刷牙，然后用芦苇剔牙齿。 乔纳：我们就去野营吧，爸爸。 萨姆：好吧，老虎。该去睡觉了。 乔纳：刚刚十点钟。 萨姆（有点生气）：乔纳！ 乔纳：好吧。 萨姆：谢谢维克多丽娅做的晚饭。 乔纳：谢谢你的晚饭。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做土豆。 维克多丽娅（优雅地）：我很高兴你喜欢。晚安，乔纳。 萨姆和维克多丽娅看着乔纳走出过厅。 外景：萨姆的水上房屋——后码头 萨姆和维克多丽娅站在栏杆旁交谈。 内景：水上房屋——夜 乔纳从楼上溜下来，趴在窗子上偷看他们。 维克多丽娅用手指抚摸萨姆的手臂。 乔纳吓坏了，他向电话跑去，开始拨号。 内景：安妮的卧室——夜 熟睡的安妮和沃尔特被电话铃声惊醒。 安妮（晕晕乎乎地）：你好。 蓓基（在电话中）：打开你的收音机！ 安妮：什么？ 蓓基（在电话中）：那孩子在节目中。是你让我听这个垃圾节目的。快点，快打开你的收音机。 沃尔特：谁的电话？ 安妮：哦，是蓓基。她又和里奇吵架了。（对着电话）别挂电话，蓓基，我到楼下去接。 她把听筒放在一旁，下床。 内景：厨房——夜 安妮走进厨房，打开收音机，同时又拿起了电话。 乔纳（画外音）：真是糟透了。我想让他找一个老婆，但是他却找错了人—— 安妮：我怎么向沃尔特解释这一切？ 蓓基（画外音）：嘘，听下面的—— 安妮拿起半导体收音机和电话机，打开壁橱钻了进去。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是不是应该由你父亲自己来判断她是否合适？ 镜头切到乔纳身上。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睛瞄着萨姆和维克多丽娅。维克多丽娅用手搂住萨姆的腰，双手在他的身后交叉起来。 乔纳：求求你，求求你别让我为难。他的脑子不够清醒，无法判断任何事情。她是个婊子。 镜头回到壁橱的外面，电话机的电线一直通到里面。 乔纳（画外音，有点模糊）：我爸爸被一个婊子给迷住了。 突然之间萨姆正好向窗子这边看了一眼。乔纳赶紧伏在桌子的后面，萨姆没有看到他。 外景：水上房屋——夜 维克多丽娅注意到萨姆回头向屋里望了一眼，意识到他担心乔纳会看到他们。 维克多丽娅：他在那儿吗？ 萨姆（回过头来）：没有。（停了一停）自从他出生以来，我们一做爱他就开始哭。我们总是提心吊胆的。我们真的不应该在这里做出什么事情来。 维克多丽娅：完全正确。（探上身来吻他） 乔纳：越过桌面偷看外面的情况，吃惊地看到二人正在热吻之中。 乔纳：哦上帝啊，出大事了。他在吻她的嘴唇。我必须阻止他们。 壁橱的镜头。 安妮（含糊）：快一点，乔纳—— 蓓基（画外音）：想点办法—— 乔纳的镜头。 玛莎·费尔斯通博士（画外音）：乔纳，你可不能冲过去。 乔纳：能，我能。（挂上电话，尖叫起来） 切至： 壁橱门被打开时的安妮。 她尖叫起来。 原来是沃尔特。 沃尔特：红字小姐，藏在壁橱里，手里拿着收音机。 安妮（对着电话）：我得挂了。上班的时候见。（她挂上电话，关掉收音机）沃尔特，你吓了我一跳。以后千万不许再这样了。 内景：水上房屋——夜 萨姆（双手扶着乔纳的肩膀）：以后千万不许再这样了。 乔纳：我想我是看到一只黑蜘蛛。 萨姆瞟了维克多丽娅一眼，耸耸肩膀，又回过头来对乔纳。 萨姆：你要干嘛？ 乔纳：我渴了。 萨姆：卫生间在楼上。 乔纳：厨房里的水要好喝一点。 萨姆：这倒是实话。为什么会是这样？ 内景：安妮的公寓——夜 她和沃尔特向楼上的卧室走去。 安妮：蓓基在收音机里听到这个妇女在抱怨一个男人，她肯定那个男人就是里奇，也就是说他一直在骗她。蓓基完全歇斯底里了。后来从节目里看这个女的住在德卢斯。 沃尔特：这真是毫无道理。 安妮：是的，毫无道理。感谢上帝我自己的生活一切正常。 内景：杰西卡父母的旅行杜——白天 杰西卡正在读安妮写来的那封信。她坐在旅行社的一台电脑前。这家旅行社设在一座美丽的西雅图房子里。乔纳也坐在那里。 杰西卡：给她写信。 乔纳：你也这样想？ 杰西卡：这是Y.0.H。 乔纳（同意地）：是的。（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杰西卡：你唯一的希望。（Your only hope） 内景：报社——白天 安妮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正在和蓓基说话。 安妮：我原来只是想写一篇关于这些广播节目的文章。 蓓基（点头，等了一会儿）：你也许应该真的去一趟看一看。 安妮：没错。 外景：杰西卡家外的街道——稍后 乔纳和杰西卡站在邮筒前。乔纳打开邮筒，将一封信投了进去。我们听到刹车声。是萨姆的汽车。 萨姆（生气地）：赶快上车。 乔纳跨步上车，眼睛看着杰西卡。 杰西卡：我待会儿给你打电话。 乔纳上车。 内景：萨姆的汽车——接前 萨姆：你是不是又打电话给广播电台了？ 乔纳：没有啊。 萨姆：公司里的人都听到了。 乔纳：我只打了一秒钟。 萨姆：长得只够称维克多丽娅为婊子。 乔纳：那个词很短。 萨姆：这可不是开玩笑。感谢上帝，维克多丽娅不知道，否则会真的伤害她的感情。 乔纳（认真起来）：如果她知道了，她就永远也不会原谅我。那样你们两个也就没戏了。 萨姆：闭上你的嘴。永远。 外景：巴尔迪摩住宅区街道——夜 安妮和沃尔特钻出汽车，两人一身晚宴的打扮。 沃尔特：难道你就不能进行一次电话采访？ 安妮：这个地方我想亲自跑一趟。我只在芝加哥呆几天。 沃尔特：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安妮：那我就去纽约见你—— 沃尔特：好吧，好吧。 外景：巴尔迪摩国际机场——白天 一架波音747在跑道上加速，轰鸣着冲向冬日的天空。 内景：西雅图/塔科马机场——白天 乔纳站在登机门外，眼睛看着萨姆。维克多丽娅正在办理飞往明尼纳波利斯的登机手续。 维克多丽娅（转身向乔纳）：我可以带回点东西来给你。想要点纪念品吗？（对萨姆）他喜欢不喜欢那种小小雪景？（对乔纳）你明白——你一摇晃它就开始下雪？ 萨姆威胁地瞪着乔纳，意思是说老实点，否则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乔纳（格外礼貌地）：当然，我的确喜欢。非常感谢。 维克多丽娅：好…… 乔纳：我想你那个航班正在广播呢。 乘客们开始登机。 萨姆：他才十岁。 维克多丽娅：他很在行。 萨姆：等有时间…… 维克多丽娅：没错，等我回来，也许我们两个应该找时间在一起聚一聚，就我们自己。你说呢？ 萨姆：当然，当然。 维克多丽娅挥手告别，向登机口走去。萨姆看着她离去。乔纳却看着萨姆，一根手指插在嘴里，假装勒住自己的嘴巴。 萨姆（不耐烦地）：乔纳，这不公平。你不了解维克多丽娅。我自己也不太了解她。实际上，她对我来说是一个谜。她老是甩她的头发。她为什么要这样？我不知道。难道这是一种抽搐？她是不是该去剪剪自己的头发？她是不是应该使用发夹，以免头发落到脸上？这些就是我想弄清楚的事情，也是我和她约会的原因。我做的就是这些。我不会和她结婚。你能理解这其中的区别吗？单身的人都这样做，他们试着相处，看大家是不是合得来。没有人会完全合得来，每个人都必须调整自己。 乔纳：妈妈调整自己了吗？ 萨姆（完全被激怒了）：难道我就永远不能见一个与你眼中的你母亲不相一致的人吗？你说呢？哪儿有一个完美的女人？ 这时，安妮出现在刚才维克多丽娅登机的那个门旁边的一个门，并向镜头走来。 萨姆：世界没有这样完美的事情—— 萨姆马上就看到了安妮，并当即被她的外貌、她的气质所震惊。 安妮径直向萨姆走来，擦身而过，距萨姆仅几步之遥，但是却完全没有注意萨姆。因为她在找出口。 萨姆仍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萨姆（自言自语，指安妮）：上帝啊，她可真美。 乔纳（没有意识到萨姆在说安妮）：维克多丽娅？她还可以。 萨姆和乔纳向出口走去，萨姆努力盯着安妮。 乔纳：爸爸，我和杰西卡聊过转世投生。她认为你可能前世就认识安妮。 萨姆（完全心不在焉）：谁是安妮？ 乔纳：就是给我们写信的那个人。 萨姆的心全放在了安妮身上。她突然转了个弯，萨姆跟不上了，因为他必须等着乔纳跟上来。 乔纳（继续）：但是杰西卡说你和安妮上辈子从来没机会在一起，你们的心就像乱了套的拼图，直到这幅拼图拼全了，你们才能团圆。 安妮消失在人群中。萨姆看不见她了。 萨姆：该死的。 停了一停，萨姆向出口走去。乔纳跟在身后。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乔纳：我知道这一点而你却不知道的原因在于我比你年轻而且纯洁，所以我更接近宇宙力量。 萨姆：我真心地希望你不要和杰西卡结婚。 外景：机场租车公司——白天 一辆机场专线公共汽车把安妮运到一辆租赁汽车前。她钻进汽车，发动车辆。 外景：萨姆水上房屋前的街道——白天 安妮驾车缓缓沿街道驶来，她在寻找萨姆家所在的玛里纳湖。她停下车，堵住了通往玛里纳湖的车道。 安妮坐在租来的车子里的镜头。 她在对照地图。突然她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喇叭声。她抬头向后视镜望去，看到萨姆和乔纳坐在自己的面包车里等着她让出路来，安妮认出了这就是韦德照片中的那个萨姆，心慌了起来，急忙加速驶离，轮胎发出尖叫声。 外景：西雅图加油站——白天 安妮的汽车停在休息室门口。 内景：加油站休息室——白天 安妮在女厕所里，往自己的脸上撩了一点水。她扯了一张面巾纸，朝镜子望去。 安妮（练习）：你好，是鲍德温先生吗？不对。你好，是萨姆吗？（甜甜地）我叫安妮·里德。（自尊地）我叫安妮·里德。（热烈地）我叫安妮·里德。（就事论事地）我叫安妮·里德。 她决定采用就事论事的介绍。 安妮：我听过你打给费尔斯通博士的电话，嗯，我正好路过这里…… 跳切： 安妮（一本正经地）：是出差…… 跳切： 安妮：（无所谓地）：是度假…… 跳切： 安妮（缺少自信，灰心丧气地）：根本就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重振旗鼓，一本正经地）是出差……我想我应该来拜访一下……（风趣地）打一个招呼…… 跳切： 安妮（真诚地）：请你去吃一顿午饭…… 跳切： 安妮（风骚地）：和你一起冲一个澡…… 跳切： 安妮（被自己的这一切弄得好不尴尬）：还不如毙了自己。 外景：玛里纳湖边的街道——稍后 安妮的镜头。她躲在一个安全的远处观望了一会儿，然后鼓足了勇气，向萨姆家的水上房屋走去。她走到门前，飞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然后敲门。无人应答。她决定放弃，正准备离去，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马达的轰鸣声。 安妮绕过萨姆水上房屋的侧面望去，只见萨姆和乔纳正驾驶着自己的小艇离开。 外景：玛里纳湖边的街道——接前 安妮向自己的汽车跑去。 外景：西雅图高速公路——接前 我们看到安妮驾车沿水边行驶，萨姆和乔纳驾摩托艇在水中航行。 外景：阿尔基湖滩——萨姆和乔纳的镜头 他们站在岸边，向水面扔石头和贝壳等片状东西。两人笑着，指点着。 安妮躲在快餐亭旁的一个电话亭里望着他们。 渐变为： 安妮的视点——萨姆和乔纳的镜头——稍后 两人在扔橄榄球。乔纳接球，假装要来一个触地得分。他左躲右闪。萨姆一把抓住他，两人一起摔倒在沙滩上。 安妮的近景。她在观看。父子嬉戏这一纯朴的情景令她感动，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们的笑声一阵阵传来，直击她的内心。 安妮（画外音）：我看到他和儿子在沙滩上玩耍。 内景：安妮下榻旅店的房间——夜 安妮在给蓓基打电话。镜头在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蓓基（画外音）：你和他说话了吗？ 安妮：我怎么和他说话？我怎么插进去？……蓓基。 蓓基：什么？ 安妮：我是不是疯了？ 蓓基：没有。这事就奇怪在这里。 安妮：谢谢。我爱你。 蓓基：我也爱你。 安妮：晚安。（挂上电话，关上电灯） 窗子透进月光，照在她的身上。 外景：玛里纳湖边的街道——白天 安妮把车停在马路对过，下车。 萨姆的面包车驶进停车位。乔纳和萨姆一起坐在前座上。他们在四车道马路的斜对面。 萨姆和乔纳的镜头。他们开始从车上向下搬刚买回来的杂物。 安妮观望着，这一次她不再胆怯。 萨姆和乔纳开始向码头那边的家门走去。 安妮开始过马路，鼓足勇气，步伐坚定。 但是当她看到如下情景时却呆呆地站住了。 苏茜出现在通往玛里纳湖的大门口——挥着手、咧着大嘴微笑——像一个军人的妻子迎接刚刚从前线归来的亲人那样欢迎萨姆和乔纳回家。萨姆和乔纳见到她喜出望外。乔纳撒腿奔向她，扑向苏茜的怀抱——萨姆殿后，一路上捡拾乔纳奔跑时掉下的汽水。 安妮的镜头。她站在马路中央一动不动，惊呆了。 安妮的视点——通往玛里纳湖的大门 萨姆跟了上来。楚楚动人的苏茜抚了抚乔纳的头发，与萨姆亲吻，把父子俩搂在怀里。 萨姆、乔纳和苏茜的镜头。 萨姆：上帝啊，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格里格来了吗？ 苏茜：他去看船展了，一会儿就来。（四下里看了看）这里可真美啊。 安妮的镜头。望着眼前的场面她竟忘了自己正身处马路中央。一辆汽车在她身后鸣起喇叭……她欲转身向回走——就在这时她看到—— 一辆出租汽车径直向她冲来，喇叭声大作，轮胎发出尖叫声。安妮连忙向另一条车道躲去，但是那里有一辆面包车从相反的方向驶来。她又跳回到中间的车道。 出租汽车刹车。安妮惊呆了。 萨姆听到刹车声，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出租汽车尖叫着冲向镜头。 安妮尖叫。 出租汽车停在距安妮仅几尺之遥的地方。另一个方向上的那辆面包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萨姆反应的镜头。他从家门口向出事地点跑去。 出租汽车司机的镜头。他钻出汽车，其他人从人行道上围过来。 司机：女士，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妮还没有从惊吓中醒悟过来，她听到了司机的话，但是没有反应。她瞳目结舌，转身看到萨姆就站在街对面。两人目光对接。萨姆停住脚步，认出安妮就是自己在机场见到过的那个女人。 萨姆：你好。 安妮：你好。 安妮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羞愧万分，无地自容。她向自己的汽车跑去。 萨姆打算追上去，但是来来往往的车流过密，他无法穿过街道。安妮钻进汽车，发动引擎，驶离。萨姆站在那里，垂头丧气。 外景：飞机——白天 安妮（画外音）：我怎么就这么傻？ 外景：巴尔迪摩大街——黄昏 蓓基的汽车正在向安妮的房子驶去。 蓓基：你就站在马路当中？ 内景：蓓基的汽车——黄昏 安妮：你做过那种梦吗？你赤身露体在大街上走，大家都看着你？ 蓓基：我喜欢这个梦。 安妮：比起我这次受辱来说那根本不算回事，不值一提。 蓓基：但是他看见你了，对吗？ 安妮：他说了句你好。 外景：安妮的房子——黄昏 安妮带路从蓓基的汽车向自己的家门走去。 蓓基：你刚才说什么？ 安妮在家门口的信箱中取出信件。 安妮：我绞尽脑汁想出来能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好。 切至：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金玉盟》，德伯拉·凯尔正在说：“我纹尽脑汁想出来能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好。” 镜头拉开现出： 内景：安妮家的客厅——夜 蓓基和安妮正在看电视。 蓓基：这是一个迹象—— 安妮：这是一个迹象。这部片子我看得次数太多。停了一停我真是傻透了。从当初我收听这个弱智节目开始，我就完全成了一个傻子。 她心不在焉翻阅着信件，大部分信件她连拆都没拆就扔在一边。 蓓基：你连她是谁都没弄清楚，安妮—— 安妮：我看见她了。她就是这个—— 她把维克多丽娅和萨姆共进晚餐的照片拿给蓓基看。 蓓基：这照片只照下了头发。 安妮：反正是同一个女人。他迷上她了。（看另一封信）这是谁？（停了一停）从西雅图来的。 她打开这封信。读信。 安妮（抬头看蓓基）：蓓基？ 蓓基：我把你的信寄出去了。 安妮（读信）：“亲爱的安妮：谢谢你来信。这太好了。我们激动地盼望着在情人节那天与你在纽约相会，如果我们是M.F.E.O的话。西雅图不眠人。” 蓓基：什么是M.F.E.O？ 安妮：天生一对（Made for each other）。 长长的沉默。 蓓基：这太好玩了。这像是一条线索。 安妮恶狠狠地看着蓓基。 蓓基（接前）：这么说他不会写信。这可是个大发现。我的意思是，我们总是过高地估计男人的表达能力，而我们对此的可悲需求正是导致我们陷入如此麻烦的原因。 安妮（下定决心）：我要回到沃尔特的怀抱中去，如果他还要我的话。 蓓基：那这封信怎么办？ 安妮：它不说明什么。它是在我去那里之前写出的。在那个婊子出现之前。 她把这封信扔进烟灰缸，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它。二人望着信纸燃烧。 内景：萨姆的水上房屋——夜 烧木柴的火炉里火焰熊熊。苏茜及其丈夫格里格和萨姆坐在一起。乔纳也在场，缩在长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毯子。他已经睡着了。沙发近旁的一张桌子上是一些为情人节准备的纸张、小饰物和彩笔等。 苏茜：你在机场见着她了？后来又在这儿？ 萨姆：我想跟她说话……（他耸了耸肩膀）就好像我早就认识她。奇怪。 格里格：很好，至少你又出去见人了。这一点就很好。 萨姆：嗯，实际只见了一位。 苏茜：乔纳的态度如何？ 萨姆：要他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一个月之前他曾打电话给广播电台的热线节目，告诉他们我需要一个老婆—— 苏茜（笑了起来）：你开玩笑—— 萨姆：可是当我开始寻找以后，却完全又是另外一回事。 乔纳的镜头。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他一直在偷听。 萨姆：他迷上了一个写信给我们的女人—— 格里格：你没开玩笑吧？ 萨姆：她想在帝国大厦顶上见我。 苏茜：这可有点讲头。 萨姆：此话怎讲？ 苏茜：《金玉盟》。你看过这部电影吗？加里·格兰特和德伯拉·凯尔演的？原名叫作《与艾琳·邓恩和查尔斯·博耶的恋情》。 格里格：女人就爱看这种电影。 乔纳的镜头。他在听。 苏茜：他们约定在帝国大厦楼顶相见，结果没见着。不过这没关系。 格里格：什么样的人才会写信给她从收音机上听来的人呢？ 萨姆：我收到了全国各地几百个妇女写来的信—— 格里格：绝望的女人们—— 苏茜：原因就在于她们要找一个好男人以使自己不绝望。 格里格：也包括受虐狂和性饥渴？ 苏茜：不包括。 格里格：她们太容易上坏人的当了—— 苏茜：不会的—— 格里格：会的，会的。 苏茜急了。 萨姆：不管怎么说，维克多丽娅人挺好。 苏茜：你会追着她满机场转吗？ 萨姆：听着，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很好，有能力，而且聪明。我们就应该甩开杂念。我们不能够一生都去追逐幻想。 乔纳意识到爸爸对维克多丽娅是认真的，对此他很受打击。 内景：萨姆的卧室——萨姆躺在床上的镜头——夜 他的卧室门打开了。 安妮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男人的白衬衫。 安妮：你好。 萨姆：你好。（停了一下）凑合吧。嗯，我们谈点什么？我们上高中的时候是多么见异思迁。雪莉·沃特波卡，我喜欢上的第一个女孩。健康。什么是健康？你知道吗，吃六颗澳洲坚果等于吃一块牛排。 安妮：嘘——（解开自己的衬衫） 二人接吻。 接吻的定格镜头。它化成一对男女接吻的剪影。 镜头拉开现出： 一对男女接吻的剪影，他们身下是一盒红色的情人节巧克力。此时我们才看清： 外景：巴尔迪摩——情人节——白天 巴尔迪摩情人节的几个短镜头：商店橱窗里红色的心形糖果盒，花花绿绿的情人节贺卡，造型优美的红玫瑰，老太太在卖巧克力，姑娘们在卖香水。 一个红色的情人节信封被抛在桌子上，镜头拉开现出： 内景：《巴尔迪摩太阳报》——白天 安妮正在工作。她看了一眼那张贺卡，打开它。是沃尔特写来的。她笑了，抬起头来。眼前站着蓓基。 蓓基：你要赶不上火车了。 安妮：不，不会的。（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蓓基：你在纽约有什么安排？ 安妮：明天晚上我们要去“彩虹餐厅”，还要去听音乐会。 蓓基：我喜欢交响乐。 安妮（高兴地）：我讨厌交响乐。（她站起身来，向电梯走去）我太幸福了，蓓基。这就对了。这是真实的。其他一切全都是看电影看多了造成的，根本是虚无的。（她跨进电梯）你可别把那些事告诉别人。“西雅图不眠人”已成历史。 内景：巴尔迪摩火车站——白天 透过车窗的安妮。火车缓缓启动，驶离车站。 美国地图。 这就是我们在影片开始时看到的那幅地图，巴尔迪摩的灯光暗淡了，纽约的灯光却亮了起来。 外景：纽约的酒店——夜 安妮从一辆出租汽车中走出来。 内景：纽约的酒店——夜 沃尔特打开一套漂亮的套房的房门。桌子上摆着一大簇鲜花。一瓶香槟。 安妮扑进他的怀抱。 沃尔特用力抱紧她。 外景：帝国大厦——白天 镜头拉开，现出这是《金玉盟》中的一个镜头。 镜头拉开： 内景：杰西卡家——白天 乔纳正在和他的小女朋友杰西卡一起看电视，杰西卡正在哭泣。 杰西卡（咬咽）：这是我一生看到过的最好的影片。 乔纳：我看不懂。 杰西卡：你必须去找她，乔纳。你必须找到她。 乔纳（点头）：你知道去纽约要多少钱吗？ 杰西卡：谁也不知道。机票的价格实际上每天都在变。你有多少钱？ 乔纳：八十美元。 杰西卡：我有四十二美元。我想打的是肯定够了。 乔纳：但是我怎么去那儿呢？ 杰西卡的母亲：亲爱的，我要出去几分钟。（从客厅的门口探进头来）你能不能替我照看一下柜台？ 杰西卡（抬头望着乔纳）：没问题。 内景：杰西卡家——旅行社办公室——白天 杰西卡正在电脑前工作。她把乔纳的名字打了进去。 杰西卡：你是想要一个过道座位还是一个靠窗的座位？ 乔纳：靠窗的。 杰西卡：想要水果拼盘吗？ 乔纳：我不知道。我需要吗？ 杰西卡（耸耸肩膀）：我死也不在飞机上吃东西。（加重语气）我告诉他们你已经十二岁了，所以你可以独自旅行，用不着派一个空姐一路上照顾你。 乔纳点头。 此时杰西卡从桌子上拿起一张机票，填好后交给乔纳。 外景：纽约第五大道——蒂芬妮首饰店——一颗水晶雕成的心——白天 这件首饰由两个向后仰倒的舞蹈者构成，上面打着粉红色的光和白色的射灯。 沃尔特和安妮站在人数不多的观看橱窗的人群中——大部分是情人。每一个人对这一心形的造型都有各自的理解。他们向一个橱窗挪动——“心碎”——抛光的金属造型，心脏中心的伤口处飞出一群小天使。 透过这一“心碎”橱窗拍摄的沃尔特和安妮在思索的镜头。 两个在想各自的心事。他们同时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安妮看着沃尔特。 安妮：你先说。 沃尔特：从圣诞节以后，你好象变了。有点心不在焉，让人摸不透。而我觉得这才是你本来的自我。 安妮：是这样的。（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我只是……我想我是有些紧张。这很正常，对吗？难道你对那个什么就不觉得紧张吗？ 沃尔特：什么？ 安妮：白头到老。 沃尔特：不紧张。 安妮：可是我紧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太近乎……完美了。 内景：蒂芬妮首饰店一楼——白天 安妮和沃尔特走过珠宝部向电梯走去。 安妮：我甚至开始猜想，两个完美之人加在一起是否是负负得正，你明白吗？ 沃尔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完全是从好的方面着想。 内景：蒂芬妮首饰店三楼——白天 安妮和沃尔特在这一层楼漫步，后面跟着一个女售货员，手里还拿着一大块白色的记事板，不断记录下两人选购的东西。 安妮：它有点像命里注定但又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沃尔特微微皱了皱眉。 安妮（接前）：人必定要长大。人总不能总抱那些青少年时的梦想，以为自己的生活将是多么—— 沃尔特的表情开始变成一脸迷茫。 安妮（继续）：你别怨我，我喜欢这个花色。 沃尔特：不可能。 安妮：我喜欢。 沃尔特：这有点像我祖母的一套瓷器。 女售货员：我应该记下多少件？ 安妮和沃尔特：十件。 沃尔特（冲她微微一笑）：没错。八件太少。十二件太多。 女售货员在那大张白纸上写下一个“10”。 内景：一楼——蒂芬妮首饰店——白天 安妮和沃尔特走出一楼的电梯。沃尔特在“首饰修理部”稍站了一下，然后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蒂芬妮包装盒重新出现在安妮面前，并把它递给安妮。 安妮打开首饰盒。 盒子里是一枚漂亮的老式钻戒。 安妮：沃尔特。 沃尔特：是我母亲的。 安妮：它太美了。如果要我在全世界挑选，我选中的也会是它。（她把钻戒套在自己的手指上）你明白我的意思，有的人希望的是一种充满惊喜的关系，但是我不是那种人。（她开始走出大门，沃尔特跟在身后，心里还在琢磨安妮刚才说的话。）人们总是过高地估计惊喜。 外景：纽约第五大道——白天 他们沿大街行走，渐渐走远。 安妮（接前）：沃尔特，你要向我保证，保证你永远不会给我惊喜。永远。你知道那种情况，早上你穿着一件可怕的毛衣走进门来，而成千上万的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上面印着“惊喜！” 内景：萨姆的卧室——夜 萨姆床上放着一只旅行箱，他正在收拾行装。乔纳站在门口观望着。 萨姆走到桌子前找什么东西，但是没有找着。他试着拉开了几只抽屉。 萨姆：你看见我的钱包了吗？ 乔纳：可能在厨房里。 萨姆记不起自己曾经把钱包放在厨房里。 萨姆：我只离开一个晚上，行吗？克拉莱丝会来陪你的。你们可以自由一晚上。你们可以看一会《杰拉尔德》、《埃姆街12号的恶梦》。我永远也不知道。 乔纳：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萨姆：是的。 乔纳走出萨姆的卧室，我们听到乔纳自己的房门砰地撞上。 萨姆的镜头。开始发脾气。 内景：门厅——夜 萨姆打开乔纳的房门。 内景：乔纳的房间——夜 萨姆：我必须有自己的生活。我必须与和我年龄相仿的人打交道。我和谁在一起不关你的事情。如果你要生气，我他妈的也不会—— 乔纳（举起安妮的来信）：我喜欢这一个。 萨姆转身回自己的卧室。 内景：萨姆的卧室——接前 萨姆：我不管你喜欢谁。关键是我喜欢谁。然而事实是你谁也不喜欢，因为你放不下你妈妈。（将一双袜子扔进衣箱）。 乔纳（大喊）：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你可以娶个女吸血鬼。 萨姆：谢谢，乔纳。但是关键是，我用不着你来批准。 乔纳（大叫）：安妮有什么不好？ 萨姆（咬牙切齿地）：住嘴。 乔纳（出现在门口）：住嘴？住嘴？？？妈妈从来不这么对我说话。妈妈从来不对我大喊大叫。 萨姆：本次谈话到此结束。 乔纳：你答应过我去纽约。 萨姆：我没有。 乔纳：你答应过。 萨姆：我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了，但是我们不去纽约。 乔纳（双手抱胸）：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离开这间屋子。 萨姆：滚出去。 乔纳：就不。 萨姆：该死的，我真是烦透了—— 内景：乔纳的卧室——夜 萨姆抱乔纳进来，乔纳连踢带叫。 乔纳：放下我。我恨你。我恨你—— 萨姆把乔纳扔在床上。乔纳大哭。 萨姆：我讨厌这种虚假的狗屎情节剧。我讨厌它。 萨姆离开房间，砰地一声撞上房门。 内景：门厅——接前 萨姆走回自己的卧室后，乔纳还在哭泣。 内景：萨姆的卧室——接前 乔纳的哭声。 萨姆一屁股坐在床上，镜头划过，定在他身上。 外景：萨姆的水上房屋——早晨 带孩子的克拉莱丝来到水上房屋。 内景：水上房屋——早晨 萨姆和克拉莱丝站在乔纳的房门口。 萨姆：乔纳？克拉莱丝来了，好了吧？我要走了。 没有回答。 萨姆：乔纳？（对克拉莱丝）他可能还在睡。（轻轻地打开房门） 不见乔纳的身影。 快速镜头：萨姆查看整个卧室，乔纳不在。客厅。后甲板。码头。萨姆四处寻找，克拉莱丝上上下下——她显然是在向邻居家张望。她摇头表示没有。他们走向自行车棚。乔纳的自行车还在。萨姆来到码头上。 外景：西雅圈/塔科马机场——白天 我们看到一群人从拥挤的机场交通车上涌下来。车窗前的标志被翻过来改成“机场至玛里纳湖”。 乔纳下车，身上背着自己那只“水手”背包。他站住愣了一会儿，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穿过玻璃大门。 内景：机场头等舱办票台——白天 办票的小姐（背对着拒台）。下一位。 乔纳上前一步，手里举着自己的机票。 内景：杰西卡家——白天 杰西卡满不在乎地坐在客厅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她正在接受父母的盘问，但是却一言不发。 杰西卡的母亲：杰西卡，你这样做是不可容忍的。 杰西卡的父亲：如果不马上告诉我们，就现在，我就杀了你。 杰西卡（转转眼珠，计算了一下时间。）他去纽约了。 杰西卡的母亲：什么？ 萨姆：现在？ 杰西卡（旅行社的腔调）：联航597。 杰西卡的父母都吓呆了。 杰西卡母亲：杰西卡！ 萨姆：这个航班什么时候起飞？ 杰西卡的父亲：八点三十分。 大家都抬头看钟，钟上的时间是8：31。 杰西卡笑了。 内景：萨姆的汽车——白天 萨姆的近景镜头。 驱车前往机场。 内景：飞机——白天 一位空中小姐热情地向安坐在头等舱中的乔纳弯下了身来。他膝头放着一个背包，而且双手死抓着不放。 空中小姐：这里为您准备了……准备了一个很好的行李架，它和我们一同飞行。 乔纳（坚决不为所动但是仍彬彬有礼地）：谢谢你。 空中小姐：不客气。让我来替您拿这个吧。 乔纳（抓得更紧了）：不用。 内景：机场售票台——白天 萨姆站在订票台前，神情绝望。 萨姆（粗暴地）：他才这么高，90磅重，从来不梳头，背一只水手包—— 航空公司职员（对自己的同事）：查一下，有没有无人陪伴的儿童乘机去纽约？ 头等舱的票务员：我查到了。 萨姆（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我要杀了他。（加重语气）我必须马上飞到纽约。 航空公司职员：我们可以让你先飞到芝加哥，然后你再转机去——（边说边往电脑里敲数据）。 航空公司职员：您用哪种方式付款？ 萨姆（拘出自己的钱包）：美国运通卡。（钱包里没有美国运通卡）Visa卡。（停了一停）我真的要杀了他。 内景：芝加哥奥哈拉机场——白天 萨姆从班机上走下，冲过转乘中心，总算在最后的关头赶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 内景：纽约肯尼迪机场——白天 乔纳从航班上走下，抬头在找自己该去的路。他看上去非常小。行色匆匆的大人一个个从他的身边旋风般地掠过。 外景：肯尼迪机场——几分钟之后 乔纳排在等出租汽车的队列中。 内景：出租汽车——几分钟之后 乔纳在后座上坐下，抬头。一个壮汉般的出租汽车司机从前座上回过身来，打量乔纳。 出租汽车司机：去哪儿？ 乔纳：帝国大厦。 内景：飞往纽约的飞机——白天 萨姆坐在靠过道的座位上。他紧闭双眼。 萨姆（自言自语）：快点……快点……快点……决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外景：帝国大厦——下午 帝国大厦在午后的阳光中高耸入云。 出租汽车司机的声音：到了。 镜头的视角是从车内望去。 内景：出租汽车 乔纳坐在车内。他把头伸出车窗，惊恐地打量了一下帝国大厦。 出租汽车司机：你去那儿干什么，从楼顶上向下吐唾沫？ 乔纳：不，我是会一会……（想找一个合适的词的来形容）我母亲。 内景：彩虹餐厅——黄昏 沃尔和安妮跟着餐厅领班向自己的桌子走去。 安妮坐下，眺望窗外的景色。沃尔特入座，现出身后刚才被他挡住的帝国大厦的壮观景色。安妮的笑容褪去。 沃尔特：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 安妮摇头。 餐厅领班：请问要喝点什么？ 沃尔特：来些香槟？ 安妮：好的。好的。 沃尔特扭过头去眺望自己的身后。 沃尔特：景色真美啊，是吧？ 安妮：沃尔特，我有一些事情想告诉你—— 外景：肯尼迪机场——黄昏 萨姆冲出候机厅，拼了命地跑。 一辆出租汽车驶来，萨姆一下子插到队列的前面，挤进汽车。排队等车的其他人愤怒了。 萨姆：对不起，我有紧急情况。 出租汽车在一片责骂声中驶离。 萨姆（画外音）：帝国大厦。 内景：帝国大厦大厅——黄昏 乔纳身背着自己的背包，走进宏大的大厅，顺着观光路线的箭头向观景平台走去。 俯拍观景平台。纽约城在下。乔纳微小的身影走到平台中部，四下张望。 外景：纽约第59街大桥——黄昏 萨姆的出租汽车驶过大桥，进人曼哈顿，直奔帝国大厦。 内景：帝国大厦楼顶——黄昏 乔纳准备大胆勇敢地行事。他走向一个女士。 乔纳：你好，我是乔纳。你是安妮吗？ 女人甲：不是（冲他微笑）我叫辛西娅。 乔纳又看到另一个没人陪伴的女人。 乔纳：对不起，你是安妮吗？ 外景：彩虹餐厅——黄昏 直升飞机视点镜头，安妮正在激动地对沃尔特讲话。 镜头拉开，现出实际上是乔纳通过望远镜看到的景象。 外景：帝国大厦观景平台——天色渐暗 乔纳在用一台望远镜观望。他四下寻找，孤零零一个人。他取下自己的背包，正要在旁边坐下来。这时萨姆冲进了观景平台。 乔纳扑进萨姆的怀抱。 萨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是我的全部。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得了？ 萨姆的眼睛红了。乔纳哭了起来。 萨姆：我要是找不到你可该怎么办哦？ 乔纳：我害怕你罚我。 萨姆：你是说等我找到了你？ 乔纳：我是说我再留下去的话。 萨姆：听着，我真的做过什么傻事吗？ 乔纳：没有。 萨姆：我是说到目前为止，我逼过你吗？ 乔纳：没有。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片刻： 萨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竟坐了头等舱。 乔纳：因为就剩下头等舱有空位了。 内景：彩虹餐厅——夜 安妮和沃尔特。他们的杯子里有香槟，但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喝一口。 安妮：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沃尔特。这是一种即兴的精神错乱。但是我还是必须对你说实话，因为—— 沃尔特（实事求是地）：——这是一种背叛。 安妮：是的，但是不是真正的背叛。它只是…… 沃尔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妮：我跟你说过。什么事也没发生—— 沃尔特：在帝国大厦的顶上—— 安妮：我没去帝国大厦的楼顶。我现在是在这儿。 沃尔持：其实不是。（加重语气）听着，安妮。我爱你。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不想勉强你，我也不想勉强我自己。（停了一停）我有一种生活的保险原则，我全力投资于成长股，我订购了HomeE Rox office，我没有性病，我在一个并不疲软的行业中有一份稳定的职业，我在等着继承一份财产，我的衣着讲究，我是私人俱乐部成员之一，一位独立的选民，我不看“星期一晚间的橄榄球节目”，我唯一的毛病就是对小麦、草莓、潘尼西林、花粉、坚果和羊毛过敏。有许多女人把我看作是天赐良机。如果你不这样想的话——缺少了这些低级的期待婚姻就非常艰难，对吗？ 安妮点头。她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 安妮：哦，沃尔特。我配不上你。 沃尔特：我想这才是我要说的。 慢慢地，小自翼翼地，安妮将那只订婚戒指从自己的手指上褪下，把它交还给沃尔特。 这一情景之中没有苦涩。两人都极力向对方彬彬有礼。 安妮：你没事吧？ 沃尔特：没事。（停了一下）有人为了逃脱听音乐会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句玩笑打破了僵局。两人都笑了。 安妮：哦！ 沃尔特：什么？ 安妮：快看啊！ 沃尔特回头向外去看安妮所看到的景象： 帝国大厦的情人节灯光刚刚亮起： 一个巨大的粉红色的明亮的心。 沃尔特：快去吧。 安妮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起身就跑。 外景：西50街——夜 安妮来到街上，拦下一辆出租汽车。 出租汽车尖叫着向第五大道飞驰。 内景：帝国大厦观景平台——夜 外面是曼哈顿的万家灯火。 参观的人已经显然稀少了许多。萨姆和乔纳是留下的最后一批游客之一。他们眺望着闪烁的灯海和越来越黑的天空。 电梯服务员：最后一趟。要关门了。 乔纳看着萨姆。 乔纳：我犯傻了，是吗？ 萨姆（耸耸肩膀）：大傻帽。（停了一会儿）我们回去以后也许应该养一条狗。 乔纳：好吧。 萨姆：你说好吧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喜欢狗？ 乔纳：当然喜欢。 萨姆用手搂住乔纳。两人开始向电梯走去。 萨姆我们回家吧。 外景：第五大道——夜 安妮钻出汽车。 她奋力向帝国大厦跑去。 内景：帝国大厦大厅一一夜 安妮推动转门入内，直奔问讯台。 问讯台服务人员：对不起，女士，电梯已经关了。 安妮（喘不上气来）：不，求求你。我真的必须上去。 问讯台服务人员：我们马上就关门了。今天晚上不再上人了。 安妮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想走但又回过身来。 安妮（喘着气）：听着，我能不能就上去看一眼？也许……也许。我和人约好了……他可能没来，但是如果我不去看一眼我心里将永远不安。 问讯台的服务员（看着她）：加利·格兰特，对吗？ 安妮：你也知道这部电影？ 问讯台服务人员：我太太最喜爱的影片之一。 内景：帝国大厦楼顶。 过了几秒钟，电梯的大门开了，外面是空无一人的平台。 电梯服务员：对不起，女士。没有人了。 安妮（缓慢地走出）我只呆一分钟行吗？ 电梯服务员：你去吧。 安妮叹了口气，向望远镜走去。她望了一眼下面的万家灯火。 乔纳的西雅图水手背包。 她捡起背包，认出这可能是……可能是……她打开书包，包里有一把牙刷和乔纳的玩具熊。她拿出玩具熊，这时电梯的铃声响了。 安妮抬起头来，看到乔纳和萨姆站在电梯的门口。 乔纳：我把它忘在了望远镜附近…… 两人停住脚步。安妮站在那里。父子俩也站在那里。萨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萨姆：是你？ 安妮：是我。 萨姆：街上那个。我追了你半天。 乔纳：你是安妮吗？ 安妮：是我。 萨姆（糊涂了）：你就是安妮？ 安妮（尴尬地笑了，对着背包）：这是你的吗？ 乔纳向她走去。他伸出手来，她庄严地握住乔纳的手。 乔纳：我是乔纳。（向萨姆那个方向点了点头）那是我爸爸，他叫萨姆。 安妮：你好，乔纳。萨姆。（指着玩具小熊）他是谁？ 乔纳：霍华德。 安妮：霍华德。 萨姆点头，微笑，开始明白过来。安妮微笑，仍旧紧张。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电梯服务员有意咳嗽了一声。 萨姆：我们该走了。 安妮点头。 萨姆（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可以吗？ 安妮把自己的手插到他的手中，感觉非常合适、自然、正确。 安妮：萨姆。 他看她。 安妮：很高兴认识你。 安妮的镜头。 萨姆的镜头。 乔纳的镜头。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自己对自己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外景：帝国大厦——夜 我们从空中看帝国大厦。它灯火通明，有一种浪漫的感觉。这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情人节景象。 镜头拉回，我们看到眼前是整个美国，到处都闪烁的灯光。 淡出。 （全剧终） 注释： 注1：本剧本为拍摄前文学本，最后剪辑完成片略有删节。 注2：Staul Steinberg，1914一，美国漫画家，以几何图形、符号、数字、动物形象等构成画面表示幽默、讽刺、幻想、哲理等，以在《纽约人》周刊上发表的连环漫画而闻名。 注3：俄文中“饺子”的意思。 注4：美国电影、戏剧电影女演员，八十年代好莱坞最有表演潜力的女演员之一。她具有能同时传达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反应，能表现出隐藏在愤怒背后的遗憾、不安或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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