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磨一剑，阿方索·卡隆独享三座小金人

时隔六个月，阿方索·卡隆再次从他的墨西哥老乡“陀螺”吉尔莫·德尔·托罗手中接过奖杯；不同的是，上一次在威尼斯擒获的是金狮奖，这一次拿下的是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卡隆与上一届最佳导演陀螺的深情拥抱，被视为本届奥斯卡最温情的瞬间之一。虽然《罗马》错失最佳影片，卡隆获奖有“分猪肉之嫌”，却也相当适宜地放在了最佳导演的位置。有意味的是，因奥斯卡千位评审的这一决定，反倒印证了一个事实，当前好莱坞最杰出的导演群体出自墨西哥。

奥斯卡有这样一组数据。除去前年因《爱乐之城》拿下最佳导演的达米恩·查泽雷，其余近六年奥斯卡的最佳导演均由墨西哥三杰阿方索·卡隆、冈萨雷斯、托罗囊括。六年前的起始正源于卡隆（《地心引力》），随后冈萨雷斯凭借《鸟人》、《荒野猎人》连庄，去年则是凭《水形物语》拿下一城的托罗。

而如果不是昨天的奥斯卡，怕是很少有人会意识到卡隆是个电影全才，且是个创造了奥斯卡历史的全才。

那个走进历史的人，也创造了历史

卡隆在获奖电影《罗马》内，回溯了他的童年记忆，走进墨西哥的历史，将隐秘的私人絮语与宏大的历史关联；电影外，《罗马》收获奥斯卡十项提名。其中因为卡隆本人身兼影片的制片人、导演、编剧、摄影以及剪辑，他自己在十项提名中便占了五项：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外语片与最佳摄影。未颁奖前，卡隆已创下了奥斯卡历史上同时提名最佳导演和最佳摄影第一人的纪录。

颁奖礼的过程，波澜不惊。卡隆能上几次台反倒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悬念。最终，《罗马》拿下最佳外语片，乃墨西哥电影首次获此殊荣。卡隆一提即中拿下最佳摄影，加之其后最佳导演的殊荣，使得卡隆成为奥斯卡史上第一位包揽最佳导演和最佳摄影的电影人。更有趣的是，他似乎也是第一个因外语片（非英语片）拿下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导演。

至此，57岁的卡隆已手握两座奥斯卡最佳导演奖，一座最佳摄影奖，一座最佳剪辑奖（《地心引力》）以及一座最佳外语片奖。一位导演手握两座技术类奖项，在奥斯卡91年的漫长历史中也属罕有。

奥斯卡颁奖典礼内的风光却并不能消散近一年来围绕在《罗马》和卡隆周围的争议。这份争议是Netflix与院线之争带来的。

被争议裹挟的卡隆

《罗马》在奥斯卡最佳影片的争夺战中败下阵来，Netflix在全力助阵《罗马》问鼎奥斯卡的道路上折戟。即便有三座含金量十足的小金人在侧，但奥斯卡的选择透露着它的倾向，即在总体保守、政治正确的前提下进而鼓励各种形式的创新，哪怕是发行和放映模式的不同。结果出来后，不少人言奥斯卡果真没有胆量把最佳影片颁给一部由流媒体发行的影片。

其实，从卡隆选择与Netflix合作起，《罗马》就不再是一部单纯意义上的，仅供人欣赏解读的艺术电影。

2018年4月，Netflix宣布拿下了《罗马》的全球发行。各种抵制之声四起。早在去年3月份，戛纳电影节便拒绝了Netflix旗下所有电影走上红毯，法国院线对流媒体的拒绝态度也十分强硬。乃至今年法国艺术院线联盟还公开了一封致卡隆与科恩兄弟的公开信，字里行间透露的观点是“将一部部野心勃勃的电影独家给一个付费平台，是一种倒退。”

身处电影行业不同位置的电影从业者，出发点自会不同。Netflix力图将自身从一个丰富的剧集平台转向至拥有超强原创电影实力的电影平台。《罗马》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失去了摘取一片“叶子”证明自身的机会后，Netflix转向威尼斯电影节，并成功了。不仅有《罗马》的问鼎，Netflix发行的科恩兄弟的《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也斩获最佳编剧奖。

在欧洲艺术电影市场占有一席之地后，Netflix把《罗马》瞄准了更加主流的奥斯卡。叩响奥斯卡的大门是Netflix在好莱坞立足的基石。为了符合奥斯卡影片的选报规则，Netflix打破自身一贯的影院、流媒体同步上映的做法。11月份，北美约150家影院比Netflix网站提早三周上映《罗马》。

据传，Netflix更是砸下2500至3000万美元的公关费用为《罗马》造势。如果情况属实，这个投入是《罗马》制作成本（1500万美元）的近2倍。Netflix为了一战成名声势浩大，院线的抵制也是愈演愈烈。在这两方的互搏中，卡隆这般的创作者难免成为争议的箭靶。

单就《罗马》本身而言，一部讲述墨西哥往事的西语小众电影在传统发行上的难处是显而易见的。Netflix拥有庞大的1.37亿用户，制作上给与创作者更多自由，卡隆选择Netflix合乎情理。时代变了，观众观影模式在变化，作为一名电影创作者应该迎合潮流，迎合观众的观看模式还是做引领大众的创作者，成为那个风向标，很难说孰优孰劣。

是幸运也是不幸，卡隆及其《罗马》成为一年来电影届的争议焦点之一。作为电影创作者，不管是选择向左走回归影院还是向右转拥抱流媒体，创作的自由永远是那个首选。

好莱坞需要“卡隆们”

抛开外部的纷扰，奥斯卡把最佳导演和最佳摄影颁给卡隆，是对其作品品质和美学的肯定，也说明这批在2000年前后开始在好莱坞展露头角的“异乡人”，已成为如今好莱坞向前行的中流砥柱。这其中不仅包含墨西哥三杰，还有李安等等。

（墨西哥三杰：冈萨雷斯、托罗、卡隆）

宏观地去看，美国本就是一个移民国家。好莱坞的构成从一开始便与众多欧洲电影艺术家密不可分。茂瑙、希区柯克、刘别谦、马克斯·奥菲尔斯等等，几乎每个时期好莱坞的发展均和参与其中的或移民、或流亡至美国的异乡电影人密不可分。

缩小了维度看，今年奥斯卡最佳导演的提名中，除了斯派克·李（《黑色党徒》）、亚当·麦凯（《副总统》）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外，来自希腊的欧格斯·兰斯莫斯（《宠儿》）、来自波兰的保罗·帕夫利克夫斯基（《冷战》）以及来自墨西哥的卡隆，异乡人占了三席。

这几乎成为了好莱坞的一种机制。每年从全世界范围内寻找到在艺术创新上有作为的导演，将他们引至好莱坞，在与制片厂的合作中为主流电影带去新的美学亮点。欧格斯·兰斯莫斯后续的一部电影和一部剧便将是美国制作。

同时卡隆是少有的，能在自我表达与商业类型创作上随意切换的电影人。《罗马》之后，他的下一部作品极有可能是恐怖剧集《上升》。这或许是奥斯卡在卡隆创作一部如此小众的艺术电影时，依旧乐意把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双手奉上的原因之一。这何尝不是一种政治正确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