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北方的纳努克》分析鉴赏

为了开始实施《北方的纳努克》的拍摄工作，在长达4年的时间里，弗拉哈迪四处奔走，为他的电影计划演说、筹款，终于在1920年完成准备工作，得以付诸实施。知道该怎样拍自己的电影的弗拉哈迪选中了一个名叫纳努克（Nanook）的优秀猎手和他的家人作为镜头前的对象，而且他知道和他们打成一片是拍摄最重要的保证。

在遥远寒冷的加拿大北方，弗拉哈迪与纳努克一家在一起生活了16个月。由于他与纳努克如家人一般地相处，所以拍到了纳努克一家自然的生活状态，包括他们相互间亲呢的感情交流。同时，纳努克也会像摄制组成员一样主动为弗拉哈迪的电影提供建议或设计拍摄某些场面，比如拍摄纳努克是如何猎取海豹的场面等。弗拉哈迪要求大家一同来完成电影的创作。他和纳努克之间曾有如下对话，拉哈迪：“在影响拍摄的时候，你和你手下的人，可要放弃猎获物。你要知道，我要的是你捕海豹的镜头，而不是它的肉。”纳努克：“是的，电影是最重要的。”

影片中，纳努克一家人是作为弗拉哈迪拍摄纪录电影的需要进入镜头的，比如，与摄影机非常配合的捕猎场面，纳努克望着弗拉哈迪带来的留声机嗤笑，用牙咬胶片，然后望着镜头似乎等待拍摄者的反应。这些动作安排属于弗拉哈迪要表达爱斯基摩人对现代文明的好奇。但同时，拍摄者把“导演”工作和真人结合得很好，另外还抓拍了纳努克蹲在雪地上，用呵气为小儿子的手取暖，以及他妻子对背在背上的孩子的微笑这些感动人心的日常生活镜头。

底片是拍摄间隙在当地冲洗出来的，电源来自弗拉哈迪带去的一个小型发电机，清水来自10米厚的冰层下，当然帮忙者是纳努克。1922年，影片《北方的纳努克》终于全部完成。弗拉哈迪带着它到美国寻找发行商，最初看样片的派拉蒙等几家大电影发行公司反应冷淡。后来一家小电影公司答应发行，结果在纽约首映时反响空前，评论家们竞相使用最美好的语言赞美这部电影。评价称，“与《北方的纳努克》相比，那些‘戏剧性’的故事片就像印在显影粉上的东西一样，浅薄而空洞”。

以后，影片很快传至欧洲，法国评论家把《北方的纳努克》和希腊古典剧相提并论；在商业上《北方的纳努克》也十分卖座。《北方的纳努克》公演两年后，主角纳努克在一次狩猎中死去，世界各地的报纸都报道了这个消息。《北方的纳努克》获得的成功，使美国的派拉蒙公司转变了对弗拉哈迪的态度，他们和弗拉哈迪签订了合约，提供了一笔丰厚的拍摄资金，让他从南太平洋岛上带回“第二个纳努克”。派拉蒙的老板对弗拉哈迪说，“你怎么合适就怎么干吧。”

于是，1923年，弗拉哈迪带着妻子、女儿和一个红头发的爱尔兰女佣，来到太平洋小岛一个只有百户人家的波利尼西亚村庄拍摄了《摩阿拿》（Moana,85分钟，默片，1926年）。《北方的纳努克》是弗拉哈迪以其对准具体人物的拍摄方式创作的电影史上“第一部真正的纪录片”，是纪录片创作史上的一座里程碑，为日后的世界纪录片的发展提供了美学与理论价值。人类学电影制作者提倡的“参与的观察”就源于此片。

《北方的纳努克》这部集弗拉哈迪10年探险经历创作完成的作品，虽是部无声影片（因受科学技术水平的限制），只在必要和分段的时候，惜墨如金地加上黑底白字的字幕注释，但是作品朴实、自然、生动地展现爱斯基摩人纳努克一家的捕猎生活和生存状态的创作风格，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带给人们诗意的美感。

据史料介绍，弗拉哈迪在拍摄《北方的纳努克》时，事先没有制定任何具体拍摄方案。他只是拍下了一切能引起他兴趣或想象的东西，然后就地冲印，给他们的拍摄对象爱斯基摩人反复放映，观察他们的反应，最后决定取舍。这样就保证了片子在创作上主、客观协调一致，并且达到生动诱人、耐看的艺术境界。这种拍片方法后来就成为弗拉哈迪毕生采用的创作方式，而采用写实手法来表现偏远、未开化民族的原始生存状态，也从此成为他作品的主要内容。

从严格意义上分析，弗拉哈迪的纪录片的创作风格，其实并不是现实生活的精确记录，而是充满诗意的对现实生活场景的再创造。在《北方的纳努克》中，弗拉哈迪按照他的创作要求重新结构了爱斯基摩人纳努克的家庭生活。比如，影片中出现的冰屋是专为拍片而建的，纳努克原住的冰屋既暗又小，不适合拍摄；又如，在《北方的纳努克》中著名的猎取海豹的长镜头里，纳努克从冰洞里拖出的海豹其实已死了多天，整个场面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需要说明的是，弗拉哈迪在作品中对生活场景的再创造，是基于符合生活真实这个前提条件下进行的。结果要真实，这是弗拉哈迪恪守的信条。弗拉哈迪要求自己创作时要成为影片内容积极的参与者，而不是客观的局外人，即要“创造性地利用现实”。

当然，弗拉哈迪的拍摄方法也遭到批评。比如他为了拍摄影片，常使他的拍摄对象处于极端危险的状态中；还有，在影片中他有意回避爱斯基摩人现实生活中的问题，而一心重建爱斯基摩人心目中自己的传统生活“乐园”。最强烈的批评者就是弗拉哈迪的学生、英国新纪录片运动的倡导者约输：格里尔通，他批评《北方的纳努克》为“浪漫主义的纪录片”。尽管如此，《北方的纳努克》在人类电影史上的不朽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在1995年，世界各地的电影节纷纷举办的“电影100周年”庆典中，这部70多年前问世的影片，成为无数后来的电影工作者们脱帽致教的对象。